厄俄斯痛哭起来,她的泪连串地落在溪水里,溪水开始暴涨,波涛汹涌,像是无尽的哀伤源远流长,暴涨的溪水没过了哈得斯的膝盖,渐次到腰身,再到脖颈,他受不了地施展法力,立于浊浪之上,长长的白胡子顺着溪水一直流向望不见的天际。
泪水不断地自眼眶溢出,厄俄斯哭得肝肠寸断,她捏在手里的两朵凝血玫瑰被浪涛带起,漂浮在水面上,被伤心之河浸润,倏忽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溪水已经不能称之为溪水了,因为它的壮大,已经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河。
另一个厄俄斯闻讯赶了过来,她比此时在河水边啜泣的厄俄斯还要哀伤,她用她的眼泪做了一座水晶宫,又找来两副尘世中最美丽的水晶棺,收敛了水中的启思和艾瑞安,将他们同水晶宫一起沉去了河底,并施了咒语,保证河水永远充盈宽阔,让她所爱的孩子沉睡在最美丽的世界里。
“就叫它爱沁河吧。”
厄俄斯叹息着,她于云端看着河边依旧垂泪不止的另一个自己,又看了看相拥在一起的菲力和小艾,舒展云袖,飞去天际。
“天,该死的厄俄斯!我被困住了!”哈得斯叫嚷着,两只手像拔萝卜似的,拉扯着他泡在河水里的长胡子,可是,他怎么也挣脱不开,那河水仿佛有魔力一般,将他的胡子固定在了河里,再也拿不出来。
“卑鄙!无耻!”哈得斯不住地咒骂着。
奔赴而来的厄俄斯双手空空,只剩下眼眶里的两泡眼泪,她瞬间消失,回去到了三百年后,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艾瑞安……
“艾瑞安,你快回去!”菲力万般不舍地松开抱紧小艾的手,“厄俄斯回去肯定做坏事,我现在还出不去,你先回去,保护好你自己。”
菲力难过地亲吻着小艾的额头,他为不能回去守护小艾而感到难过。
“她是打算回去杀死我?”小艾感受着菲力温凉的吻,心疼得根本无法离开,“空灵兽和彼得都守着我呢,应该没事。”
“不,艾瑞安,你快回去,它们就算能与厄俄斯搏斗,但也未必就能保得了你毫发无伤,快回去!”菲力催促着固执的小艾。
“好,菲力,你要多保重,我会救你去出去的。”
小艾向菲力一再保证,小艾心里明白,眼下菲力也确实不能回去,否则,他会被困死在水晶棺里。
小艾只得同菲力道别,“可是,菲力,我要怎么回去?”
艾瑞安朦胧中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但她哪里知晓要怎么才能回去。
“跳进河里,你就能回去。”菲力浑身冒火地指着平静的爱沁河。
小艾听从菲力的指点,与菲力用力拥抱后,毫不犹豫地跃入河中。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河底沉去,小艾奋力挣扎,越是挣扎越是无力,最后只能如一叶浮萍随着暗流涌动。
“艾瑞安……”有人在召唤她,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满室阳光普照。
于枕上转动头颅,艾瑞安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已然身在栖凤宫内的大床上。
“艾瑞安,真的是太好,你终于醒了!”
空灵兽欢喜地围着床来回跑,旁边的盘龙卷着权杖守在床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活蹦乱跳的空灵兽。
彼得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一双碧绿的眼死死地盯着立于床前不远处的厄俄斯,一眨不眨。
艾瑞安坐起身,就见到彼得蹲坐在她脚边的被子上,正在与企图伤害她的厄俄斯对视。
“厄俄斯,你跑过来真的是打算杀死我?”艾瑞安对于厄俄斯的固执很不理解。
“你不能否认,发生的一切其实和你的所作所为有着莫大关系,厄俄斯,我给你个建议,与其迁怒于我,还不如学会如何好好爱别人。”
“你少来对我指手画脚!”厄俄斯声音低沉,比海啸前的轰鸣还要低沉。
艾瑞安起身下床,猛然间发现,她在回来之前被菲力握过的两只手开始冒出火光来,是同她之前所见的,菲力身上的火焰一模一样的火。
厄俄斯也发现了艾瑞安的异常,她看了眼便大笑起来,“哈哈……闪电火!?菲力终于开悟了,他是按照宙斯的意图降生的,自然也拥有他的闪电火,眼下他知道了你的危害,打算用闪电火杀死你,真的是太好了!”
艾瑞安只觉那火烫得人浑身剧痛,血液沸腾,骨髓瞬间都被蒸干了,她痛苦地摔倒在地上不住翻滚,身上的火焰迅速吞噬了她,她的周身无一处不被闪电火所包围焚烧。
伴随着厄俄斯无情的嘲笑,艾瑞安痛得流出了眼泪,她张不开口,只要嘴巴稍微欠条缝,那火便往她的肚子里钻。
“好了,这下我可不用动手了。”厄俄斯幸灾乐祸地自窗口飞出去,眨眼间便飞得不见了踪影。
“艾瑞安!”空灵兽和盘龙扑过来要救艾瑞安,可是这并非凡间之火,根本无从扑救。
彼得也慌了神,他不明白为何菲力决定用闪电火烧死艾瑞安,他眼看着艾瑞安被火焰烧得只剩了一个人形的黑色轮廓,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相信菲力,他不会害我的!”艾瑞安痛得一边哭一边叫,她在给自己打气,她不信菲力会害死她。
不知烧肉炙髓铺天盖地的痛持续了多久,艾瑞安身上的火渐渐熄灭下来,最后噗地一声,仅余的一丝火苗宣告破灭,艾瑞安周身完整如初,人却因为抵抗剧痛而消耗了太多体能,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盘龙将权杖松开,任它落在空灵兽的背上,他盘上艾瑞安绵软的身子,将她送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再把权杖盘住,带离空灵兽的背。
“彼得,艾瑞安没事吧?”被吓傻的空灵兽去问傻掉的彼得。
“我想,她应该没事……”
“她非但没事,而且,她获得了新生……”盘龙补充道,“要知道我对火的认知可要比你们多得多,艾瑞安被菲力的闪电火改造了,等到她醒过来,就算是厄俄斯,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了。”
“真的吗?”空灵兽瞪着天真的大眼睛去问盘龙。
同空灵兽合作过的盘龙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恐怕到我在艾瑞安的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了。”
“你现在难道就不是吗?”彼得忽然插嘴,把盘龙问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