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隐畔庄园,西兰院的院子里。
刚回来的贺笑和赫连微一搭一档向花酒月说完了他们去西南方那片密林的发现和推测,花酒月一句话也没说上。
事情刚说完,贺笑便建议道:“不然你回陵墓找几只噬心蛊给我们看看?”
赫连微接着道:“我们还未见过噬心蛊,正好见见。”
贺笑笑道:“赫连大哥,你太直接了。”
赫连微板正脸色,对花酒月嘱托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不容拒绝的的口吻——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不拿过来我就没法子确认,我没法子给出确切答复会很影响你的判断……
一句话还没插上便担了一件事,好像回到了从前。
花酒月道:“也好。”
赫连微道:“那你早去早回。”
花酒月看着赫连微,觉着他们连夜赶路就是为了早点见到噬心蛊。
他沉默少顷,商量道:“等我吃完饭再去。”
赫连微道:“也行。”
然花酒月还未安稳地吃完早餐,沈闲便来找他了。
沈闲递过去一封信,道:“梳流的信。”
……
是夜。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锦绣阁,后院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三个人影几乎前后脚时间闪进了这间茅草屋。
锦绣阁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早已破损不堪,更别说什么人迹了。
黑漆漆的茅草屋,只有一张跛了脚的矮木凳。
三人站立在那里,压低了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知多久,那三人似是已经谈妥,先后向不同的方向撤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
晴园。
惜不成看着乌黑的天空,眼中也是一片暗色。
他想着白天花酒月与他说的事,随着这件事,他还想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很多事。
惜不成慢慢理清了花酒月的意思,也知道手中那封传信里的事是为了什么。
惜不成揉了揉手中的传信,那张本就有些脆弱的纸被慢慢揉成纸屑。惜不成拍去手中的纸屑,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饭。
这个点了?
惜不成刚想着还是明天再吃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突然间变得很饿。
要不,自己去弄点?
当惜不成正在选择是吃饭还是睡觉的时候,有个护卫提了个食盒给惜不成送了过来。
“阁主,这是如儿姑娘送过来的,如儿姑娘说这是她刚学会的,请您尝尝。”
惜不成皱眉:“这个时候?”
护卫也是有些费解:“这我们刚巡逻的时候看见如儿姑娘在那边徘徊不定的,便问了情况。然后,如儿姑娘便托属下送过来,说阁主若是还醒着便送过来,若是睡了,就,就……”
护卫一时间有些尴尬,这后面送给自己吃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惜不成看着护卫难以开口的样子,已是猜出后面的话是什么。他伸手接过食盒,道:“行了,你去回报吧。”
护卫行礼后,便退身离去。
惜不成眼中都是柔和,他看了看远处的黑夜,才拎着食盒进了房间。
……
暮色已退。
但天空似是被蒙着层黑布,暗色迟迟不肯离去。
到了午时,天空仍有些昏暗。
但这昏暗的天空阻止不了街道的热闹。各色店铺都开着门,街道人来人往。
忽然,有个脸上有些已结痂的伤的人推开人群不断向前跑去。
这人身上穿着破旧的夜行衣,且这夜行衣上还有些暗色的污迹。若再细看,便会发现这破旧的夜行衣下,也有些结痂的伤口。
黑衣人跌跌撞撞跑了一会儿后,便有一队审司院的人整队追来。
那穿黑衣的人见到审司院的人追来,眼中的慌乱更甚。
这过往行人中,有许多都是普通百姓,但也不乏有习武之人。
有几个人见审司院的人在追人,便上前堵住了穿黑衣人的逃跑之路。
黑衣人看了看前后,眼中除了慌乱,还有了些狠意。
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忽然从街旁棚子里抄出一条长凳子,直接往那黑衣人的下盘掷去。
那黑衣人堪堪躲过,却被另一个健壮汉子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审司院的人此时已是赶了过来,他们向那四人致谢后,迅速将黑衣人捆起。
一声极低的琴音响起,但所有人都未听见。
可是那黑衣人却突然大吵大嚷,但说出的话所有人都听不明白。
有个审司院的人立即塞了块黑布堵住了黑衣人的嘴,但黑衣人依旧“呜呜呜”的发着声音,眼神也越来越凶恶。
穿青色长衫的人问道:“敢问诸位兄弟,这是什么人?”
有一人上前答道:“这是梳流使者抓到的那个南明杀手。这人不知为何,突然从审司院的地牢里逃了出来。幸好发现得早,不然说不准这人就逃了。”
这四人都知梳流去查幕后黑手之时抓住了一个南明杀手,并问出了霞海山之事,但这四人谁都不明白,为何这个南明的人还被留到现在。
万蛇峰的炘火,谁都知道它的厉害之处,难道这南明杀手,还能抵得了炘火?
这四人都不禁打量起眼前的黑衣人。
但就在这些人打量黑衣人之时,那极低的琴声又响了起来。琴音的源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照常理来说并不该出现在这里,但黑衣人又听见了琴声。
婉转悠扬的琴声不断传进黑衣人的脑海里,黑衣人猛然发力。
“圪崩”几声,麻绳被挣断了。
黑衣人忽然出掌,将围在他身边的一些人全部击伤,随后夺了柄刀,向远处逃去,谁拦在前面他便挥刀砍谁。
街道上顿时乱作一团。
审司院的人一时有些发懵,但很快便摸出信号弹向天空放去。
信号弹本就耀眼,在这阴沉的天气更是惹人注意。
很多人都注意到,审司院放出了紧急事态的信号弹。
……
隐畔庄园。
隐畔庄园是以一个亭子为中心,向外建辐射而建的。
这座亭子名为源息亭。
这里本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但不知为何渐渐消失无踪,只剩一个又小又浅的小湖泊,到最后,连小湖泊也消失无影。
小湖泊消失后,在这里居住了一个多月的那个失意商人,用最后的钱财,请些人在河流最后消失的地方建了座亭子,名为源息亭。
百多年过去了,那河流与湖泊的痕迹也再也看不见了。
只剩这座孤孤单单、破破旧旧的源息亭立着。
再后来,听说曾经那个失意商人的后代忽然花钱请人盖了这座庄园。但这座庄园还未完全建成时,却不知为何缘故停工了。这座庄园一直没有名字,因为这座庄园一直未再动工。
但是前段时间,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沈闲请了工人修缮了这座庄园。
……
源息亭。
白妙机轻抚琴弦,琴音悠扬而起。
风译安坐在白妙机身旁不远处。她看着亭外的那些梅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想学吗?”白妙机突然出声问到。
风译安的目光依旧在梅树里徘徊游移。她摇了摇头,语调很低,道:“娘亲教过我弹琴。”
白妙机微微笑笑:“那你知道我在弹什么曲子吗?”
“雪葬。”风译安低下头,神色有些落寞。
“情儿居然把雪葬也教给你了。”
白妙机的双手轻压琴弦,琴音陡然消失。
“雪葬是情儿教给我的,我已经多年未弹了。”白妙机语气里有些感伤,“我也已许久未见过情儿了。”
白妙机说罢,手指又轻拨琴弦。
琴音此时已是变了,变得低沉而悲戚。
天空乌沉沉的,但看上去却有些晃白。
风译安道:“又要下雪了。”
“下雪啊。”白妙机语调轻缓,“真是应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