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莱就要碰到纱布的手慢慢收回来,慢慢放下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呢,在为了别的女孩子打架之后,还能够这样笑嘻嘻地来看我,还能够对我说这样好听的话。
景曜旸看她半道把手收了回去,心里有点不解。
他仔细看了看彭莱垂着的眼睛,发现她目光一直都没有看他的脸。
景曜旸以为她在为昨晚他失约而生气,开口柔声解释:“彭莱,昨晚三子他们出了点事,没能赶过来……不就是七夕么,以后我每天都陪你过情人节,好不好?”
景曜旸直觉自己不应该把那场订婚闹剧告诉彭莱,谁知道她的小脑袋能不能理解韦伯伯那么狗血的剧情。
原来是沈杉出了事吗……彭莱嘴角有一抹淡淡笑意,没有温度。以后每天陪我过情人节,你要一直瞒着我么?你难道要我做娥皇女英?自己左拥右抱?
景曜旸发现她还是不说话,嘴角的弧度很奇怪,很陌生,不禁有点着急。
胸口闷痛得厉害,他忍不住咳了两下,然后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扳过彭莱的身子:“你还在生气?我昨晚真的有好好打算和你过,我想要带你回家吃饭……”我还想要用那个被弄丢了的指环把你牢牢套住,留在我身边。
彭莱想起昨天电话里蔡美筠的话。你妈妈说你要和韦星订婚了,而且不是特意对我说的,是无意间让我知道的。亲耳听见的,总不会错。可是你现在居然还说要带我回家吃饭,你打算怎么向父母介绍我,还是“朋友”么?你给家里介绍过多少个我这样的“朋友”呢。
彭莱低着头,轻声喃喃:“你的‘挚爱’给了谁……”
景曜旸听不清,急得又咳了两下,稍用点力扳起她的脸:“彭莱,你在说什么?”
彭莱终于直视他,目光竟然一瞬间如此陌生,语气冰冷得让景曜旸的心脏都抽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景曜旸想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样不依不饶。
他紧张运转了一夜的大脑有点发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方式,他想要不我从头开始和她说:“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妈妈生意上遇到点困难……”
彭莱昨晚胡思乱想一夜未睡,那些道听途说的对感情的见解严重影响了她的判断力,早就混乱的思路根本听不进这些在她看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她只顾着求证自己的疑问:“……是因为我太素了么?因为我没有胸脯四两?因为我不能让你‘高兴’?还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让你觉得新鲜的傻瓜?!”
她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带着浓浓的自嘲和讽刺。
景曜旸住了嘴,他闭了闭眼睛。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你为什么要否定我们的感情?
睁开眼再朝她望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严厉:“彭莱,你太小看我。我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浪费。如果为了追求新鲜感,为了满足ròu~欲,我没有必要找你。”
两个一夜未睡的人,脑袋未必有多清醒,可是为什么都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对方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痛下杀手。
景曜旸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对于彭莱来说,那话语里的锋芒像是闪着han光的利刃,割得她的心顿时鲜血淋漓。她本就已经缩成一团的卑微自我终于不堪重负。19岁的彭莱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做什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种窒息感割裂开,让自己透透气。
她终于挥起那把无情的双刃剑。
景曜旸看见她一低头,一个深呼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里陡然一冷。
他下意识抬起手挡了一下,像是这样就能阻止她说出她要说的话,像是这样就能够传递自己心里的懊悔和歉意,像是这样就能表达自己几乎想要乞求的心情。
不要,请不要说。
“我们,分手吧。”
彭莱听到自己说了出来,那感觉如此不真实,像是在听别人说话。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恶梦,醒来发现所有都不是真的。可是心痛欲裂的感觉,不是梦里能体会到的。
景曜旸的手颓然落下。分手,她说分手。就因为我一次失约。她完全不听我在说什么,完全看不到我有多在乎。她对我的感情如果有我对她的一半深,也不可能说出那两个字。
难道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说分手,难道她已经开始为了出国而准备,难道这才是她一直的打算。
“彭莱,你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们的关系遇到危机时刻,你不会轻易放弃。”景曜旸直视她,语气淡淡:“这就是你的争取么。”
他目光里不再有温度,彭莱看着那双顿显陌生的眼睛,怀疑自己从中看到过的那些温暖笑意,难道都是错觉?你怎么忍心说起那时的话,那时我们多么亲密。那时你并没有告诉我,所谓危机时刻也许是你造成的。如果是你自己在我们之间制造障碍,你叫我如何争取?
景曜旸见彭莱完全没有收回刚刚话语的意思,提起过去的承诺她也没有反应,终于失望地转过身去。支撑着他熬过一晚的那股强烈的精神力量已经消失,他再也撑不住满身的疲惫和疼痛:“彭莱,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无论如何,不要互相伤害。这次,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说完,向停在南门口的汽车走去,背影有些萧索。
彭莱这是第一次看到景曜旸的背影,每一次约会的时候,他都在月亮门外,路的尽头处微笑地等待她,目送她。好像无论何时,只要她看过去,他就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站在那里。
原来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离开时的感觉是这么疼。
彭莱直到此时,还在为以前看着自己那么多次转身离开背影的他而心疼着。她刚刚干了没多久的眼睛又开始一片模糊,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向地面,强烈的痛楚从心底漫上来,痛到她觉得自己甚至都没办法站立。
我到底为什么要说分手,你又为什么要把决定权交给我。其实我只想让你抱一抱我,不要再拿那些奇怪的话敷衍我,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告诉我你没有别人,告诉我无论怎样你都不分手。
彭莱逼着自己一直看着景曜旸的背影,哪怕眼泪流得脸都麻木,视线一片模糊。她想如果他在走到布告栏之前回头看我一眼,我一定跑过去抱住他,向他道歉,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想分手,哪怕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我都要再争取一次。
景曜旸转身迈出第一步以后就心软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看她脸色苍白,昨晚一定没有睡好,何必对她这样严厉。她如果真的决定分手,你难道就会由着她?和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姑娘较什么劲呢。真是打架打傻了……
自己这样转身就走,小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