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努力说:“薇薇,伊萌,叶子,你们是我这三年里最宝贵的收获。”
她声音断断续续:“遇到你们,是我十四岁以来,唯一的幸运。”
说完转头向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的萧韩挥挥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大师兄,受你太多帮助,大恩不言谢。”
彭莱转身上了计程车,车子开走,三个挥手哭泣的女孩子和一个默默伫立的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彭莱坐在后座,没有回头,泪流满面。她和自己人生的一个段落,挥手道别。
相比身边三个为离别哭泣的女孩子,萧韩的平静显得有些冷漠。他望着渐行渐远的计程车,眼里竟有一丝期待。
再见,彭莱,再见。
景曜旸一直找不到任何能够带给他彭莱消息的人,心里焦急不已。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试探着拨通了萧韩的电话。
刚刚从医院回律所的萧韩现在不想说话,看都没看就按断。
景曜旸以为他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发了个短信过去:“大师兄,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彭莱?我找不到她。”
没多久,他收到了回信:“她已去美国,你出局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景曜旸感到彻骨的凉意。他再也躺不住,无奈被蔡美筠拿约束带约束住肩膀和腰腿,使脊柱完全被压在床上,除了手臂哪里都动不了。
恰巧沈榠和沈杉来探病,景曜旸像是遇到救星,把沈榠喊过来,请她替自己打个电话。
宿舍里气氛正一片低迷,叶欣没好气地拿起听筒:“喂。”
沈榠看了冲她使眼色的景曜旸一眼:“喂,你好,请问彭莱在么?我是她中学同学。”
叶欣打起精神:“哦,你好。彭莱她,出国了。”
沈榠看着景曜旸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条:“去留学了?哪所大学?”
叶欣有点警惕,从哪里来的同学,查户口一样:“这个不知道,只知道是去美国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沈榠见景曜旸没有下一步指示,说声谢谢按断电话的免提。
看着瞬间脸色暗淡只余愣怔的景曜旸,沈榠轻声问沈杉:“彭莱是谁呀?”
沈杉同情地看着景曜旸,随口应道:“小仙女。”
看到景曜旸沉默地闭上眼睛,沈杉叹口气,把一头雾水的沈榠拉出房间:“那订婚戒指,就是要给她的。”
景曜旸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愤怒,心痛,难过,焦急,困惑,委屈,统统在心里剧烈地翻滚。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够说走就走,甚至连道别都没有。就因为一次失约?就因为自己的一次转身?是她太脆弱,还是自己太愚蠢,还是,这从始到终都是自己的一场误会?
如果是因为他自己太漫不经心,太不够珍惜,他不会感到如此挫败。可他明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为什么彭莱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景曜旸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都太自我感觉良好,说不定在彭莱眼里他只是个死缠烂打花痴讨厌的老男人,是要抓住机会甩开的负担。
他不再紧紧攥着手机,不再试图挣脱那些约束带,他甚至隐约觉得,就这样被动地被绑着也好,似乎能缓解他心里一些徒劳的不甘,和无法发泄的痛闷。
彭莱和郑明辰在老家停留了一天一夜,她在已经人去屋空的老宅里大哭了一场,在奶奶的藤椅上坐了一下午,把奶奶的相片,围裙和蒲扇装进行李。
最后环视一圈没了主人立马显得破败不堪的老屋,彭莱终于不敢再看,回过头拉着妈妈往外走。
在S城机场候机大厅里,郑明辰把彭莱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妞妞,准备好了吗?和妈妈去新世界探险吧,让这里的旧人旧事告一段落。”
彭莱眨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明辰把她的头抬起来:“你有没有什么应该做而没有做的道别?”
彭莱抬起头看着妈妈仿佛洞悉她心底的目光,点点头,有。
无论如何,我都曾因为那个人而快乐和难过,无论如何,我不想以逃走的姿势离开,无论如何,我要对我每一段人生负责。
她在郑明辰的目光里,走到机场里的付费电话前,把硬币投进去。
她拿着听筒停顿了足有半分钟,终于慢慢按下那烂熟于心的11个数字。
☆、第三十五章:仙女儿要回天上去
景曜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蔡美筠刚刚帮他擦拭了身上的汗水,关上卧室的门离开,留他自己睡一会儿。
景曜旸感觉得到这几天母亲对他愈加温柔,像是要把自己后半生的心意一股脑儿都用在他身上。可惜他除了对她微笑,实在打不起精神更多地回应。
被蔡美筠随手放远的手机一直在响。景曜旸这些天已经厌倦了接听无数闲杂人等慰问的,关切的,打探的电话,恹恹躺在那里,无动于衷。
只是心里还顽固地留存的那一点希冀,促使他还是睁开眼睛,费力地使劲儿伸手去拿手机。那约束带是专门用来约束精神病人的,出奇地紧。等他满头大汗地终于挣脱出一只肩膀拿到手机,对方已经挂断。
彭莱听着听筒里一遍遍重复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心情终于从紧张,忐忑,希冀,最后慢慢归于平淡。
她轻轻放下听筒,走到已经在登机口等她的郑明辰身边,迎着母亲询问的目光,微笑:“妈妈,我道过别了。我们走吧。”
景曜旸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外地座机的陌生号码,自嘲地笑笑,放下手臂。可很快他还是不死心地再次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
明亮的S城候机大厅,人来人往,脚步匆匆。角落里的一部付费电话铃声一直执拗地不肯罢休地久久响着,落地窗外,飞往纽约的航班缓缓起飞。
景曜旸没有躺足两个星期,就回去上班了。堆积如山的案卷很快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心思。
民二厅的同事们暗暗奇怪,家里人不是说小景法官开车出事撞到了背,怎么好像面部神经也受到了损伤。
原来脸上常挂的灿阳般明亮微笑,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像是小太阳一般温暖活跃的存在,现在变得阴郁,甚至稍显凌厉。
景曜旸不再卧床,就搬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实在无法面对忧心殷切的母亲,和希望他志存高远的父亲。
彭莱的离开太突然,他满怀着爱意的心像是轻飘飘荡到最高点的秋千,突然断了绳索,只能任由自己直直掉落,在地上打几个滚,再沾满尘土。
每个临睡前的夜晚都是一场过不去的劫难,曾经晚安电话里那个甜糯的声音,那些羞涩而甜蜜的晚安吻,都像是无形的紧箍咒,在他大脑里不停地收紧。
周末对于他来说尤为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