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刚踏入江南地界,苏长言便闻得明澄湖上,船娘泛舟清歌。
位处西南的雷云原与这江南虽不比东崎之遥,但也不近,一行人匆匆赶回,也行了近半个月才望到这茫茫一片的明澄湖。
“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船娘歌声甚是娇柔软糯,江南风味十足,唱的却正是这明澄湖的景致。
“二少,过了这明澄湖,我们便到家了。”胡缨有些激动地说道,“老太爷看到您,想必会喜极而泣。”
“胡缨,你们此行出来是专程来接我的吗?”苏长言问道。
“非也,是自雷家两位回来后,六公子便带我们一直在西南一带徘徊,说是要等您回来。”
“吴钩,你去码头找船只,不要寻苏家的船。”苏长言吩咐道。
“是。”吴钩得令便前往码头。
“那大哥也知道六弟的行动了?”
胡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六公子回来后有些奇怪,后来和大公子对上了,吃了好几个暗亏。虽说六公子对小的们不错,但实在有些稚嫩。”
苏长言心中暗笑,活了数千年的老妖,居然被人嘲笑稚嫩,这岩蛇若是知晓,怕是又要发作。
看来人确实是比妖要狠得多。
只能控制六弟的身体,许多手段都无法施为,怕是非常憋屈。
“二少你就这么把六公子留在雷云原,可是他当年对你做了什么?”胡缨有些疑惑的问道。
苏长言看向胡缨,仔细打量着,胡缨的胡子修理的极为齐整,袍子也簇新的模样,不像吴钩,袍子的卷边已经有些浆洗的发白。
这两人的性子终归是有些不一样。
胡缨喜欢在自己跟前听候吩咐,吴钩却喜欢去做事。
两人擅长的也不一样,互相弥补,一直是自己信任的左右手。
苏长言笑了笑,说道:“六弟好不容易脱离险境,以为我们都死了,却不料我们都险象环生。”
胡缨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怪道六公子后来那般伤心,在您灵堂上都哭晕了过去。”
然后顿了顿,又说道:“自此以后,我们都便唯六公子马首是瞻。这回二少您回来,兄弟们知道了铁定高兴的紧。”
苏长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此刻他的折扇已经换回了他之前一直用的夹杂着玄铁木和冰蚕丝的折扇,那苏长风在岸边捡到,回去之后作为遗物交给了吴钩。
重遇苏长言之后,吴钩便把折扇交还给了苏长言。
此刻吴钩已经和船家联系好了,听说是自家的二公子回来了,船家恭恭敬敬地站在船头迎接。
“胡缨,你带着兄弟们坐苏家的船回去,我和吴钩就坐那艘小船吧。”上船之际,苏长言突然吩咐道,随手一指,却指着刚刚靠岸的,唱歌的那位船娘的船。
胡缨闻言一愣,但也知晓公子的决定从来不容辩驳。待细看一眼,那船娘长得也算臻首娥眉,虽然皮肤晒的有些黑,但笑起来一口白牙,也是颇为好看。
立即对着苏长言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带着兄弟们上了大船。
苏长言以扇掩面,看着胡缨他们出发才上了小船。
这初夏时节,还没入梅,阳光甚是晴朗,明澄湖湖面映着阳光,水面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船娘划起船来,又快又稳,虽然船身有些狭小,但许久不坐小船,倒也颇有一番韵味。
时而还有小鱼跃出水面,低头望去,还有鱼虾贴着小船游曳。
“船娘,你刚刚的歌声甚是好听,歌词甚美,不知是哪一位大家所撰写的?”苏长言上了船后,开口问道。
船娘年纪尚轻,也渡了不少人过河,从未见到这般气派的公子。
如今苏长言主动问询,船娘脸上微红,答道:“这是三年前浦大家所着,元大家作的曲子,大家都会唱的。”
苏长言这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但这船娘未必会知道什么,自己今日这一举措,反而可能会带累她。
“不知船娘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苏长言貌似随意的问道。
吴钩却忍不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刚刚胡缨的表情,自己并非没看到,但他知晓自家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哪知公子竟问了这种问题。
船娘小脸立即臊了起来,有些扭捏的说道:“我姓吴,家中住在丁儒巷后头吴家村便是了。家里有兄妹四个,父母也健在。”
“噢,既然如此,改日定要上门拜会拜会。”
吴钩惊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江南那么多女侠追求尚且不在意,如今竟对这船娘动了心?
吴钩又想到白罗刹的样貌,莫非是因为三年来对着白女侠,是以回来之后审美大为下降。
“等下发生的事,你要多担待了。”苏长言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船娘轻声的嗯了一声,似是已答应了什么。
吴钩的心神像这明澄湖的水波一样,晃荡的不行,他此刻已经不敢看自家公子了,而是牢牢盯着水面,以防自己误了公子的事。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吴钩觉得这明澄湖湖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一圈一圈向小船漂来。
不对!
“公子……”吴钩赶紧想提醒苏长言。
“跳!”谁知苏长言同时下了指令。
在苏长言下令的瞬间,吴钩条件反射的跳入水面。
与此同时,苏长言也跳入了水里。
两人都是江南人士,水性极好跃入湖中,一口气便游的十数丈远。
吴钩有些想回头,但未回头,他甚至能感受到后面的追兵。在水面上时常会忽略水中之事,但到了水中之后,随着水流的移动,能清晰的感受到周槽的一切。
吴钩跟着苏长言一路向前游,岸上又数只箭射向湖中。
两人又往下游了一点。
吴钩心中不解,到了江南哪来的刺客,苏家在江南一向独大,没人敢对苏家人动手。
除非是……
吴钩的心中已经不敢想了,他这条命是二少给的,他早已誓死效忠二少,当初听闻他死讯,无论六公子怎么说,他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等了三年,盼了三年,再见到二少的那一刻,吴钩才热泪滚滚,心中激动之情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