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玉竹林格外的冷清肃穆,眼下正值四月,并无蝉鸣虫啼,一切都陷入了夜的宁静,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呲呲”声。
看到方方嘴角的水泡,众人知晓他必是伤势发作,烧了起来。但眼下又没什么退烧的药物,白罗刹只能拿出之前找到的几味药草,撕成一条一条,塞入方方嘴中。可是没过多久,便咳嗽了起来,咳嗽越来越严重,甚至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最后他一偏头,把之前吞入的东西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不行,他根本不能咽下去。”雷华然把呕吐物埋了起来,然后说道。
白罗刹想了一下,把药草捏在手里,运功把药草融成汁液,滴到方方嘴里。一滴一滴的药液滴入方方口中,雷华然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看到方方的喉咙咽了一下,这次一滴药液也没有被吐出来,全部被吸收了。惊喜地喊道:“他咽下去了!”
菲菲也趴在了地上,湿漉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哥哥,看到方方这回没有呕吐,兴奋的泪水夺眶而出。
白罗刹却没有放下悬着的心,自己也只会一些粗浅的药理知识,纵使他吃下去了,药效如何却还未可知。到底能不能熬过今天夜里,熬过这场突然而来的灾祸,白罗刹也不知晓。
但是她也不愿意在此刻出声,打破他人美好的愿景。
药液吃下去了半晌,四人开始轮流歇息,雷华裳和雷华然先陪着菲菲睡下,苏长言守卫,白罗刹却是盯着方方的情况。
多次探测方方的体温,仍未有变化,只是似乎睡的比之前平稳了,但是时常会咿咿呀呀的在梦中呻吟,仍是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白罗刹突然起身,对苏长言说道:“我去河里打些冷水,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高热不退,就算好了也会伤及头脑。”
说完也不待苏长言回答,就自行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以后,白罗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葫芦,装了满满一葫芦的水,又把绢布用冰冷的河水浸湿,四月份的夜晚,河流里的水格外的冰冷。眼下却是恰好用来给方方降温。
准备就绪后白罗刹回到了方方身边,却见此刻苏长言轻轻的剥下了方方的衣服,拿着什么泛着寒光的物什给方方摩擦身体。等到走近一看,竟是刻着华字的寒玉。
月神和药秀的一对玉佩极为奇特,月神的是暖玉,药秀的却是寒玉,与她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共通之处便是能够助人脱离幻境,摆脱迷障。只是未曾想到这寒玉,竟还能帮人降温。这个苏长言真是敢想敢做。咦,他刚才怎么不喊住自己,就看着自己这般巴巴的跑出去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想到便说,这是白罗刹的准则。“苏长言,你为什么此刻才拿出寒玉?”
“因为我渴了,想喝点水,既然你去了,我便由得你去咯。”苏长言一本正经的阐述道,然后伸手,“水呢?”
虽然心里恨得银牙咬碎,但白罗刹仍是把葫芦递给了苏长言。苏长言接过葫芦,仔细拿自己的衣袖把葫芦口擦了一下,方喝了水,且喝水的时候,还是把葫芦嘴悬空,与自己的唇舌留了一段距离。
白罗刹再次翻了白眼,江湖儿女还拘这种小节,这葫芦自己压根没喝过,原本装的是满满一壶酒。还是出村的时候,问小灵村唯一的小酒馆里买的,以备路上口渴。
这些讨人厌的天之骄子。
在心中暗骂苏长言的时候,白罗刹从来不把自己和他归位一类。虽然在外人眼中,少年成名,即便长相凶恶不被众人所接受,但也是江湖女侠之中的无冕之王。
当然了,仅限于武功,若是说到其他,那么武林中五花八门的排行榜就多了,但白罗刹应该是都不沾边的。但在这江湖之中,有仗剑天涯独自行,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底气,才是最为重要的。
月上中天,到了交接的时刻。今日并未如昨日那般深入,还能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隐隐看到月亮。
待到躺下歇息,白罗刹有些疲惫,连日来的轮番大战自己并未真正休息过,此刻终有时间可以阖眼歇息,立时便睡了过去。
比至白罗刹,苏长言的倦意更甚,至少白罗刹还有陷入心魔困境的时刻,苏长言却是真正的没有一刻松懈。
先是无故被血藤棘所缚,再是彻夜相斗永夜狼,最后忙了一白天,再要追踪救人。闭上眼的那一刻,放松的那一刻,身上未好的伤也突然隐隐作痛起来,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只愿睡去。
雷华裳探了探方方的体温,发现仍未退热,但病情似乎缓和了不少没有之前的不时呓语,已经能够安然入睡了。“哥哥,他似乎好了一点。”
雷华然靠着大树,说道:“那便好,这孩子都是受我们拖累,也怪我没有保护好他,平白受这罪。”
“哥哥,怪只怪他自己一定要拿着那把剑,那是永夜狼,只剩一只的孤狼更为可怕。幸好是白日,若是夜晚,以我们的恢复情况,结果如何很难猜测。”
“裳儿,你怎可这么讲,你且好好照顾他吧。”雷华然心中对于妹妹的话有些头疼,但也不愿过于苛责,毕竟妹妹从小是被宠爱长大的,她也只是想开导自己。
“苏公子似乎受了伤,我们在玉竹林外初见之时,他浑身充满了血腥味。”雷华裳往火堆里扔了一些干草,看着火堆噼啪噼啪地燃烧着,淡淡地说道。
火光映衬着雷华裳漂亮的脸,只是这些天的苦楚消磨了她许多英姿,原本娇媚而不显柔弱的脸庞,此刻却有些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意味在里面。雷华然隔着火光看着妹妹,突然觉得妹妹变了好多。
“他受了那般重的伤,怎么可能轻易绕过那血藤棘,想必有别的收获。”幽幽的,雷华裳抬头看向雷华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虽然眼前的火堆烧的旺旺的,驱赶野兽,也驱散了阴冷,但雷华然看着雷华裳的表情,总觉得有一股子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是这几天自己过于疏漏了吗?为什么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之前明明是很心悦苏公子,一心想要促成苏雷两家联姻。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此刻究竟想做什么?
雷华然还在思索之际,雷华裳又淡然地说道:“眼下他们两人皆已睡下,观之行止似乎陷入深睡。眼下月家后人在这里,线索我们也知道,只要哥哥点头,那么这些机缘,就是我们雷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