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言并未多留,很快便离开了。
宁雪魄在第二日在书房开始画起了双刀的样式,冯有坚端着小菜进来了。
“丫头啊,我听说你下山一趟,和长言成亲了啊。”
一击犀利的眼刀杀了过来,冯有坚打了个冷颤:“怎么了,我说错了吗?瑶山县人人都在传这事。”
宁雪魄并不理会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叔,又扔了一团纸。
“哟哟,你这是在画什么玩意,真是浪费。小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贵。”
冯有坚碎碎念着放下碟子,捡起一个纸团看了起来:“这是武器的图纸啊,怎么,你还想自己打造?”
宁雪魄冷着脸道:“苏长言不是要帮我求人打造武器嘛,他让我把要求画出来。”
冯有坚似是听到了什么吃惊的消息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宁雪魄,然后左右转了转,上下打量了一下。
“你没吃错药吧,你要打造武器,你当然得本人前去了,哪有本人不去,画个图的?”
宁雪魄只是蹙着眉毛不说话,仍然低头画图。
“你们俩是闹别扭了吗,有什么话不能说开的呢?”
“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好说开的,朋友而已。”
冯有坚摇头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们已经成亲,只是最后大礼未行,现在就算你不承认,你也是他的未婚妻,怎么叫没什么好说的。”
又是一记凛冽的眼刀。
冯有坚摸了摸自己头上稀疏的头发:“师叔说你什么,你可别不爱听,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师叔是过来人。”
白罗刹没有说话,拿着毛笔盯着纸,可是划来划去,还是只有几条道道。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我觉得你啊,得亲自上九华,这毕竟是吴大师铸造的武器,你肯定要用很久的,很有可能陪伴你一生,你怎么能随意划个几道来解决呢。”冯有坚说得头头是道。
宁雪魄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点了点头。
“我以前倒没看出来,觉得你这丫头心里藏不住事,没想到你瞒着我去干了件大事。”
白罗刹嘴里塞满了东西,不说话。
“原来你就是宁雪魄,难道听说长言要和那个冒牌货成亲反应那么大。”
白罗刹一下子噎住了,颤抖着手想要拿水。
冯有坚立即大惊小怪道:“这不是婚事被你搅黄了嘛,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你这是要噎死自己?”
白罗刹颤抖着用手指着水,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口,想要让包子下去。
“你这倒霉孩子。”冯有坚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拍着背,老牌绝顶高手的一掌拍下去,包子立即被呛了出来,喷得满地都是。
“浪费啊。”冯有坚继续摇头。
“师叔!”宁雪魄气得跳了起来。
冯有坚笑了出声:“怎么,好点没?”
这样闹了一下,宁雪魄觉得原本淤塞于心的一些事,似乎舒展开来了。
“师叔,我在他成亲前一日,就出关了。我原本可以在那一日前去取回名字。”
“但是你没有。”冯有坚摸了摸胡子,满脸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宁雪魄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只有利用苏长言,召集天下英豪,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才能真正成为宁雪魄,才能真正拿回身份。”
“所以你觉得后悔?”
宁雪魄摇了摇头:“这件事,其实早从一开始我便打算了,我不后悔,只是感觉对于他的感情,有些亏欠。我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今他似乎对我也淡了,这样很好,就这样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冯有坚翻了白眼:“都是狗屁,这句狗屁话是那些求而不得的失败者说的,喜欢就要去争取,有错就要去认错,你本就不是什么拿腔拿调的人,你直接去说啊。”
宁雪魄摇了摇头:“师叔,算了吧,现在这样很好。不过,九华山,我还是要去的。不过这几日,我想下山去看看宁家的情况。”
冯有坚嘿嘿地暗笑:“你终归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父母。”
“宁若晴冒充我十几年,我不相信是平白无故,这里面必然有更大的阴谋。他们可以不追究宁若晴,但是背后之人,必然要揪出。”宁雪魄信誓旦旦道。
“那就去,有什么事回来找师叔。”
*
宁雪魄没有从正门进宁家,而是直接翻墙进去了,毕竟瑶山县人人都知道,宁雪魄跟着苏家的船走了。
无论如何,明面上宁雪魄并不想让苏长言难堪。
现在谣言已经尘嚣飞扬,再惹出什么宁雪魄逃婚的消息,苏宁两家的结盟就完全成了笑话。
宁雪魄凭着记忆在宁家行走,发现这近二十年没有回来,宁家的格局丝毫没有变化,依然和小时候一样。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那棵最大的瑶树旁。
冬去春来,瑶树上已经抽着新枝,枝头上有嫩嫩的绿叶蹿出,似乎等待着再暖和点,快速长大。
宁雪魄伸出手摸了摸瑶树的树干,胸口的位置,她摸到了一个深深的刻痕。
这个刻痕是一个简单的五瓣花朵,是她小时候所刻,如今长到这么高了。
宁雪魄摸着刻痕,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第一次从内心感觉到,真的是,回家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雪魄还没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了相露芝的声音。
白罗刹摩挲着树干的手停了下来,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相露芝走到了她身旁,母女两人身高相似,体型相当,远远望去,似是姐妹花一般。
“魄儿,欢迎回家。”相露芝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带了些哭腔。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在宁雪魄回头看她的时候,眼泪立即滚落了下来。
看着相露芝的泪水,宁雪魄心中被冰包裹的心脏,似乎在一点点的融化。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认她。”
听到女儿这般诘问,相露芝微垂头,拿起帕子摸了下眼泪:“因为宁家,问题很大。你眼下回来就好,我真担心你直接跟着苏长言走了。我听说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
相露芝点了点头:“要不去房里说,外头终归人多眼杂,你的房间,我从未让她进去过。”
听到这句话,宁雪魄有所触动,想了想,终于是点了点头,跟着相露芝往自己当初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