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了。”辞年终于松开手,放了他一条生路。栖洲抬起手臂,借着澄huáng的微芒,他看见右手上挂着一串淋漓的水渍,火光一拢,那零星的水珠竟闪烁出星星的光彩,而他的手腕上,正系着一条红色的绳结,绳结正中缀着一颗莹白的珠子,那珠子贴上他的皮肤,便像是白玉入了红染缸,竟慢慢显出红色来,不过片刻,那珠子便成了一颗艳红的珊瑚,还散着轻微的热意。
“这是……”
辞年道:“我刚才捡到的砗磲,你出去打水那会,我磨了一下。”
栖洲“啊”了一声,没再说话。
辞年又道:“你要是觉得不好……”
“没有!”栖洲忙道,“没有不好……”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道:“那你收下它了?”
栖洲不好答“嗯”,也不愿归还,犹豫半晌,终于离开了桶边,左手托着右手,向前走了好几部,来到火堆旁边,低头道:“你赶紧洗吧……洗完了早些休息,别以为身上有灵力就不会病……”
辞年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还要故意沾湿了手,朝着那人的背影泼了一小簇水花:“你是不是收下了!”
“……”栖洲抖着那烘得半gān的衣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啊?”辞年故意把脑袋探出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栖洲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只见这狐狸一脸狡黠,两只白胳膊就攀在桶边,撑起了那比火光更灿烂的笑脸,那天上的星星全都落入他眼中,让栖洲再也挪不开眼去。辞年看着他,寻求着一个根本不必多言的答案,可栖洲自认不争气,他终于臣服于那双眼睛,用尽力气回答道:“是,我收下了。”
辞年真的就安静了下来,他望着耳朵发红的栖洲,静默许久,才笑道:“你不是说不偷看吗?”
栖洲忙转回去,láng狈道:“……我不是故意的。”
辞年又道:“那你的衣服gān了吗?”
“快了……”
辞年轻笑一声:“那我出来等啊?”
栖洲忙道:“你出来gān嘛啊你还没穿衣服呢!”
他这个反应辞年倒是一点也不诧异,但小狐狸还是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道:“啊?我身上难道有什么东西,是你身上没有的吗?”
栖洲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得把自己怀里的外袍翻来覆去的烘烤,弄得火光簌簌:“没有,没有……你出来等吧,一会就好了……”
从化灵成jīng到飞升储仙台,栖洲历经了近千年的岁月,可他从没像今夜这样láng狈,这样魂不守舍。辞年从水里钻出来,把脏衣服扔到一边,终于肯规规矩矩地坐在栖洲身后了。他看着栖洲将衣服耐心地反过来,又细致地翻过去,突然道:“栖洲……”
栖洲怕极了他再叫自己,那双手一抖,差点把衣服扬火里去:“怎么了……”
辞年笑道:“你有没有多的裤子啊,也借我一条呗?”
第一百三十九章洞中眠狐仙入梦来
然而辞年终究还是没能从栖洲那讨来一条裤子。这白鹤平日里任他胡乱玩笑,这时竟把他换下的脏污裤子拿出去洗,搓了整整半个时辰,都快把裤子搓掉一层棉麻,才抹着一头细汗回来。辞年看他回来就闷不做声,只木着脸替他烘裤子,也不敢继续调笑了,只轻声道:“明天不是就能买新的了么,不至于洗那么gān净……”
栖洲叹了口气:“你今晚不穿了么?”
这话也没错。辞年现在确实是没裤子穿的。脏衣服早被扔到一边,他披着栖洲烘gān的外袍,正好能罩住他盘起的腿。栖洲一开口,辞年便立马接上:“你没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栖洲抬眼看他,却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刚才那问人讨裤子的流氓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你我身形不同,我的裤子你穿不了,况且……”
“怎么穿不了了,你是哪儿比我大了还是小了?大了也没事,要是大……”
栖洲一皱眉:“你……”
辞年忙一转话锋:“大了那就……就把腰带绑上!”
栖洲实在被他折腾得没辙了,只得闷头,继续替他把裤子烘gān。辞年将之前搬进来的枯叶在角落里堆好,他看了看栖洲,又把枯叶划拉出一半,往另一边搬,可刚搬完他就发现,这些叶子太少了,根本不够两个人分开睡,辞年犯了难,这两拨树叶无论怎么分,都不够两个人休息,他望着栖洲的侧影,想了想,道:“我睡边上,绝对不打扰到你,行不行?”
栖洲侧过头,略有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没事,你休息吧。”
辞年得了允准,便面朝着石壁,缩起身子,枕着落叶睡了。这狐狸本就是山里的动物,这么多年的风chuī雨打都过来了,这点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累了整整一天,辞年刚躺下不久,呼吸便逐渐平缓,随后,便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