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辞年摇头,“那我还是好好活着吧,活着有jī腿吃,还有漂亮衣服穿,还有道长!”
贺栖洲哈哈大笑:“我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你的jī腿?”
“那换个顺序!有道长,有jī腿,还有漂亮衣服!”辞年嬉笑着摆摆手,围着贺栖洲绕了一圈。他将脑袋贴在那人的胳膊上,毛茸茸的耳朵轻轻一晃,柔顺地垂了下来,“谢谢……”
贺栖洲揉了一把那白绒绒的尖耳朵:“谢什么呢,别说谢谢。”
辞年又问:“皇上也是人,他是不是也很怕妖怪?”
“能不见就最好。”贺栖洲道,“那毕竟是君,心意深沉,不可测度。”
辞年还想问问他,那私自拦下奏折,救了自己一命,是不是会给他找来祸患,可话刚到嘴边,院子那头的门便响了起来。辞年赶忙躲进屋里,他把斗笠放在chuáng边了,这回要是出去,被客人看到了,指不定要吓到人的。长安虽不是竹溪村那样的小地方,可正因为人多眼杂,才需要更为注意。
贺栖洲穿过院子,应一声“来了”,便拉开门闩,将门打开。枣红色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门外立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在家休息了好几日的师父,叶怀羽。
这位老爷子日日喊着命苦,运气却一点儿也不差。从那日被小傅子送回府后,他便成了同僚圈子里的名人。都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谁还能不知道这些个弯弯绕绕……这边丞相没了,那边他俩放了,那先前冬至宴上那剑拔弩张的一出戏,又有谁能看不出来呢?
好在叶怀羽平日闭门谢客,至jiāo好友不过三两,这几日纷纷带着礼物给他拜年,一连好几日,也难怪他到了正月初四,才抽出空来,往贺栖洲这小徒弟府上跑一趟。
“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个小崽子,不给我百年便罢了,还等着我给你拜年来呢!”叶怀羽话是这么说,进门时,脸上却是笑着的,他踏着雪入了院子,与贺栖洲寒暄几句,又夸了夸他在院子里新造的池景,两人聊着聊着,便坐到了会客厅。
辞年戴好了斗笠,听到会客厅有声音,便偷偷溜了出来。
他可是狐狸,这尖耳朵不是摆设,从叶怀羽进门他便听见了,贺栖洲称这人为师父……他曾记得,初一那日他们买完了衣服,贺栖洲可是亲口说过,要带他见见师父的,想必这位就是要见的“师父”了。一想到这,辞年心里竟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两人在厅里聊了一阵,贺栖洲茶也煮上了,点心也拿好了,刚打算坐下好好说句话,便听得身后一声轻轻的“咯嚓”。叶怀羽人到中年,耳朵却灵光得很,听见这细微的动静,便跟着徒弟一道回过头去。
身后的门边,一个小小的竹编斗笠落在地上,木格门挡着的地方探出了一只白净的手,它伸向斗笠,却不知为什么没抓稳,那斗笠在地上盘了个圈,又一次歪在了门槛边。门那头的人似是更紧张了,他轻轻“咦”了一声,那只手又飞快地探了出来,可这一次,那手还没抓住斗笠,就被另一只大手包住了。
辞年一惊,都来不及看抓住他的人是谁,就赶忙抬手捂住自己耷拉的耳朵。贺栖洲哭笑不得,轻轻拨开他另一只手,将他大大方方拉进屋内:“师父,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位……”
“师父……师父过年好!”辞年倒是极为乖觉,贺栖洲怎么叫,他便跟着怎么叫,只是头上那对颤颤巍巍的耳朵,还是因为过于紧张而耷拉下去。
他这一紧张不要紧,年过半百的叶监正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又是拜年又是问好,险些互给对方磕几个响头。贺栖洲夹在中间,竟是劝谁也不合适,就让他俩这么梗着脖子寒暄了一阵。待到茶都半凉了,两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叶怀羽看向憋着笑的贺栖洲,一脸不悦:“你个小兔崽子,看着咱俩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帮帮忙……”
贺栖洲笑道:“师父您这话说的,这忙我上哪帮去!我帮谁也不合适啊,让你们二位认识认识,不也挺好的嘛。”
叶怀羽“啧”了一声:“你啊……”
辞年赶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师父喝茶!师父吃点心!”说完,他便将面前的糕点碟推到了叶怀羽跟前,那模样,倒是像极了见公婆的傻媳妇……叶怀羽想到这,险些抽手拍一把自己的额头,这一天天的,都胡思乱想些什么玩意!
“那个……对了!不同你们闹了。”叶怀羽接了点心,这才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正事,“我这几日跟几个同僚来往,听到些事,正想过来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