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事?”贺栖洲道,“京城里住着的官这么多,是谁家娶亲?”
老人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您不知道啊?昨天夜里,丞相府出事了!”
一听丞相府三个字,辞年的耳朵也立了起来,刚咬了一口的半个山楂也含在嘴里,生怕嚼了脆糖,错过了老人家的故事。这老人家倒也乖觉,看两人实在好奇,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听说的,昨天夜里年三十,丞相府遭鬼怪了!您二位想想,这当官的,尤其是丞相这么大的官,谁没有个小金库?可偏偏昨天夜里,丞相的金库失窃了,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一样没剩下呢!”
贺栖洲心知肚明,却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哎呀,竟有这种事啊!”
老人家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家就住这附近,昨天夜里丞相府上闹起来了,动静可大了,我在院子里陪孙子放pào仗,都能听见他们在那嚎!”
贺栖洲道:“这丢了东西……该报官嘛,所以丞相大人现在,是让官府过来调查了?”
老人家说到这,竟笑了出来:“丞相大人哪敢报官啊!是官来抓丞相啦!”
贺栖洲疑惑道:“老人家,怎的丞相不好了,您这么高兴啊?”
“那还用说嘛!这丞相管不好自己的家仆,那几个杂碎,一天到晚的为非作歹,我儿子就在街上摆摊子,隔三差五就被他们抢些东西去,敢怒不敢言啊!就前些日子,我看着有个兵爷把他们抓起来了,还高兴了一阵,怎想那几个人没几天就放出来了!唉……”老人家说到这,忿忿道,“也是老天开了眼了,让他们遭了鬼,皇上不想抓都得抓!”
“那老人家……”辞年把嘴里的山楂咽下,问道,“东西丢了,不是遭贼吗,怎么说是遭了鬼呢?”
老人家神秘道:“二位不知道啊?这大街上都传遍了,昨天夜里,丞相家的金库空了,里面的宝贝们,全都自己长了脚似的,排好了队,一路排到宫里去了!皇上正吃着年夜饭呢,门一开,外面的宝贝一个接一个往里飞,皇上定睛一看,这不是国库里的东西吗!连夜带着人就到丞相府来了!你说,要不是鬼怪,谁能gān得成这事啊,当真稀奇!”
贺栖洲看了看辞年,笑道:“谢谢老人家给我们讲故事了,大过年的,您长寿发财!”
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谢谢公子吉言,我还得把这些卖完,就不陪你们聊天看热闹啦!”
待老人走远,两人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地往拥挤的人群里走去。
才走近几步,贺栖洲便看见了那漆了金粉的围墙,小傅子果然没说错,丞相在年前出了口恶气,又得了皇上的封赏,自然是风光得意,只是这金粉显赫,却也容易剥蚀,才几日的风chuī雨打,墙面就已经道道斑驳,露出底下的白灰来。
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贺栖洲听了一耳朵,不是在讨论这丞相家里查抄的宝贝有多好看,就是在为丞相的倒台叫好,看来这位丞相大人虽然在朝堂上风光一时,名声却正好相反。不过名声这东西,来也不易,去也不易,又有几人能说得分明。
最后一样东西被官兵运出门口,相府的大门被拍了封条,百姓们看热闹看完了,也在官兵的驱赶下渐渐散去,这人一散开,辞年才低声道:“这人是个好人吗?”
贺栖洲道:“不算好人吧。”
“他能给人好处,收了他好处的人,肯定觉得他是好人。”辞年举起手中通红的山楂,慢慢咬了一口,“但他欺负你,他就是坏人。”
贺栖洲笑道:“你不是为非作歹的狐大仙吗?这为非作歹,也要挑对象的?”
辞年“哼”了一声,拽了拽贺栖洲的手:“你那个什么三三酒楼!带路!”
“是三秦茶楼……”贺栖洲耐心纠正道,“那的茶好喝,烧jī也好吃,要是吃不完,咱们就打包回去,晚上坐在院子里吃。”
辞年乐道:“好啊!”
“对了……”贺栖洲拉着他刚走两步,道,“我还没带你去见过我师父,还有我的……算了,那个人见不见都行。”
辞年道:“什么见不见都行?”
贺栖洲道:“没什么,就是个……”
“怎么就没什么了!老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贺栖洲话还没说完,眼前立刻闪出了一个影子,那人一身铠甲还没卸下,满面风尘,不过这么一段时间没见,竟看着邋遢了许多。不过无论怎么láng狈,他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是始终不变的。
秦歌一拍贺栖洲的肩膀:“不厚道啊!又想吃饭不带我!”
辞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贺栖洲,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