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徐问之听了这话会震怒,可后者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温和一笑,道:“江大人,您有证据吗。”
江桓玉连珠pào似的责难顿时偃旗息鼓,他支吾半天,恶狠狠道:“你别以为这话能唬得住我,如今皇上怪罪,礼部必得给个说法,你觊觎尚书之位已久,对我恨之入骨,我若是失利,你便是得利的那个,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下官并没有时间去记恨大人。”徐问之叹了口气,“礼部之事,大人自上任以来便极少过问,但无论大人如何,礼部都不能乱了阵脚。所以下官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礼部事宜上,实在抽不出空档去关心江大人去哪了,又跟谁做了些什么。”
这话是明里暗里的扎着这江尚书的面皮,徐问之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江桓玉还未来得及发作,徐问之又道:“如今礼部出了事,大人要调查,要取证,尽可以随时传唤下官。但刚才大人说的什么顶替之事,下官从不知情,选秀之事从头到尾,都是礼部协助内务府,下官不过撰写些备案章程,安排仪典,从未接触秀女。还请江大人不要无凭无据地污人清白。”
这一番辩驳,竟是连一丝错漏都找不出来,江桓玉不知这平日里闷不做声的礼部侍郎怎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临出尚书房时,孟胤成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过,纵使有多大的火气,江桓玉也只得压下,他将拳头攥了又放,终于咬牙道:“好,徐问之,你给我等着,有得是你认罪伏法的时候!”
徐问之却仿佛没听见这话,只道:“若是没有别的事,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三人听完,竟是半晌也没能缓过劲来。徐问之自休假大醉半月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这变化不能说不好,但确实让人生出刮目相看之感。秦歌拍手道:“徐大人厉害啊,我们……我们还以为你会被他欺凌,没想到……”
徐问之笑道:“本就不是我做的,有什么好害怕的。过于迁就未必是好是,君子即使谦和恭谨,也不该任人宰割。”
秦歌称赞:“这话说的是,说的是!”
贺栖洲却担忧道:“理虽是如此,但……这江桓玉的背后可是太傅大人,如今他权倾朝野,若是真得罪了他们,恐怕往后……”
“是他自己无事生非在先,得罪又能如何呢。”徐问之道,“况且,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没做亏心之事,任他要如何,总得拿出凭据来。”
第七十九章探风声狐仙再出马
入夜后,蒸腾的暑气被凉风驱散了几分。辞年坐在贺府门口,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一面磕着,一面等贺栖洲回来。确定了徐问之安全无虞后,几人便各回各家了。贺栖洲这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听辞年讲今日的见闻,就被一直飞鸽传书召进了宫里。
其实也猜到了,这宫里出了这等蹊跷事,皇上是必然要将他召去聊上两句的。贺栖洲临出门前便jiāo代了辞年,说他一会就回来。辞年在屋里待得闷了,自然就到院子里来了,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他还是闷,就只能推开门,寻了个台阶坐下,望着门外偶尔路过的行人,嗑起瓜子来。
按理说,这狐狸哪有嗑瓜子的?所以这习惯肯定也是贺栖洲给他带出来的。辞年缩在门口的石阶上,磕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瓜子皮落在地上,他本不想搭理的,可一想到要是就让这瓜子皮落在这,那贺栖洲回来了,还得拿着扫把扫,他又立刻将这零碎收拾gān净,省得再麻烦那人一趟。
没曾想地扫到一半,贺栖洲就回来了。
“真难得,居然会自己扫地了。”贺栖洲看他举着扫着要回屋,出声揶揄了一句,“怎么在外面嗑瓜子,街上有戏看?”
“有你看。”辞年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往贺栖洲手里一塞,“屋里太闷,我出来等你。”
“这天越来越热,今天这么闷,恐怕又要下雨了。”一提到这个,贺栖洲便不免担忧起来。入了夏,雷雨就少不了了,白天里出了那样大的太阳,到了夜里,天上竟连月亮都没有,一场雨不过迟早的事了。贺栖洲撵着辞年进了屋,任他脱了外袍满屋窜。
“别跑了,不是才洗过澡么,一会跑一身汗。”贺栖洲依旧坐在chuáng边,手里拿着那本翻了一半的书。辞年在屋里转了一圈,喝了一盏冷茶,听他一说,便立刻窜到他跟前,想都不想地往他身上一蹦,本想坐他腿上,却怎料坐歪了,差点一路滚到地上去。
贺栖洲赶忙扔下书把他捞住,唯恐给他摔个好歹。辞年一阵大呼小叫,终于稳稳地坐在了贺栖洲怀里,他眨眨眼睛,看着面露无奈之色的那人,突然道:“你怎么不糟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