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羽看了他许久,这才温声道:“我记得……你是叫辞年?”
辞年点点头:“对。”
“你平日里出门,都要戴着这个?”叶怀羽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斗笠。
辞年看了看,道:“嗯,因为耳朵藏不住,就只能戴着这个,这个是道长给我做的!”一说起这个斗笠,辞年的兴奋劲就来了,他将它捧在手里,展示着:“道长可厉害了,他给我用竹子编了这个,说让我挡住耳朵,往后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了,还有……”
细白的指尖戳了戳斗笠上那小狐狸的图纹,却仿佛戳到了自己的脸,辞年笑得眉眼弯弯:“这个是我!别人的斗笠都没有,只有我的有,这是独一无二的。”
叶怀羽笑道:“嗯,确实不错,还算有点长处嘛。”
一夸起贺栖洲道,辞年的话就更多了:“道长可厉害了!会写字,会读书,还会画画!他能做好多东西,还会做饭!竹溪村后山那个怪物,也是被他打死的,他还有一把非常帅气的剑,我从蜀中带来了,就在卧室里!”
“是啊,要不是他有这么多本事,哪能年纪轻轻就得了圣上的器重呢。”叶怀羽倒了两杯茶,给辞年递了一杯,“其实钦天监能有今天,也大多仰仗了他啊。”
辞年听到这,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他一直没问到答案的事情,或许能在叶怀羽这得到答案。他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将桌上的花生推过去,笑嘻嘻道:“师父,我有个问题……”
“让我猜猜。”叶怀羽道,“你的问题,想必也跟栖洲有关系。”
“是……”被戳中了心思,辞年也没不好意思,“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道长很特别,所以皇上不怎么生他的气?”
叶怀羽“噢”了一声:“你也知道天牢那事了?”
天牢?辞年心里嘀咕了一声,却还是应道:“嗯!”
折子的事,还不知道是不是贺栖洲背着师父gān的呢,要是提出来,给他招了麻烦怎么办……辞年赶忙跟着叶怀羽的话重复了一遍:“就是天牢的事,让我很好奇。”
叶怀羽撞上他好奇的眼睛,立刻挺直腰板,端坐原地,他端起茶,慢悠悠地灌了一口,笑道:“那你可问对人了!这小子啊,从十六岁就当了我徒弟,如今已有十二年,他可是我看着慢慢成长起来的!”
辞年欣喜道:“那……那您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叶怀羽缓缓道:“那是因为,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栖洲曾救过他一命。”
那一年,孟胤成只有十六岁。
大孟定都长安,地处西北,有着天然广阔的平原,虽不是草木丰饶,却也能人为饲养一些shòu类,供皇宫贵族们狩猎打围。每年的围猎,都是皇子们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对当时备受瞩目的六皇子来说,这更是不能错过的良机。围猎一旦开始,就得宿在围场里,一连好几天都得在这泡着。
众位皇子白日里狩猎,入夜了便可自行休息。
孟胤成虽然年轻,好胜心却不必皇兄们差,秋猎还有最后一天,他却连一个像样的猎物都拿不出手,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被人看扁了?他待在帐里,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便起了身,点上灯,在桌边读书。可这书读着读着,他竟觉得烛光的颜色怪异起来。
这颜色从明huáng逐渐变得昏暗,而这越发深重的暗色里,竟透出阵阵青色的光。灰白的帐篷**,竟被这烛光映得无比yīn森。孟胤成本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他看着摇晃的烛火,轻轻咳了一声,没想这一咳嗽,那烛火又恢复了原样。
孟胤成没当回事,继续看书,没过一刻钟,这烛火又晃了起来,青光阵阵,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心下狐疑,便故意放下书,站起来伸展了一番。他这一站起来,帐外便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东西速度极快,滑过的时候,只留下一声窸窣,连影子都没看见。
孟胤成追出门,连问了好几个巡夜的守卫,都说从没见过什么东西,他满心疑惑,便提了灯笼,自己在帐子边巡了一圈。这一转不打紧,竟真让他撞着了!
那是一个白裙黑发的女子,她立在营帐后面,背着双手,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他。孟胤成身后,就是来来往往的巡夜守卫,可他们走进走出,竟对这女子视若无睹,仿佛他们眼里,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个东西似的。
那夜的乌云极厚,遮蔽了月光,若不是营地里燃起的火把与灯笼,孟胤成本该什么都看不见。他见那女子面带笑容,便缓缓走进了几步,轻声道:“你是何人?”
他提着的灯笼发出暖huáng,也映亮了那女子的皮肤,她皮肤白皙,也算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人唇珠向下,总带着几分扁嘴的意思。孟胤成不是急色之徒,他提起灯笼,道:“若是无事,就快走吧,这是皇家围场,外人不得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