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青年们连连称是,一时责骂四起。
辞年看向他们,竟都是那天夜里躲在竹浮雪身后的熟面孔!心头那把火快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着了,他一声怒喝:“你真以为这破东西能拦得住我——!”
辞年揪住网眼,双手用力。下面围观的人一看,赶忙向后退了好几步,竹生却大笑着骂了一句“怕什么!怂!”
“啪”的一声,辞年指尖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拍了回去。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狐狸愣在原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痛麻发红的指尖,脑海里突然翻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辞年抬头一看,在这网最上方的绳结处,露出一角姜huáng的符篆,那一角上有朱砂绘制的纹路,而这纹路,他在竹舍里看过不知多少次。
为什么会熟悉……
他第一次闯入贺栖洲的竹舍,偷桌上jī腿被抓个正着时,就是被这符篆拦下了去路。是贺栖洲,用这样的huáng符,将自己拍在了墙角里,动弹不得。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无数回忆像cháo水一般涌入心头。屋外电闪雷鸣,他头痛欲裂,是道长将他带进屋里,给了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所。
“小神仙……”脑子里平白响起了贺栖洲的声音,炸得辞年脑袋生疼。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畜生傻了!被那道士的符吓傻了!哈哈哈哈!”竹生起哄,带着青年们笑得放肆,辞年缩在吊网里,看着自己的指尖,竟觉得眼前的世界泛起大雾。
一只狐狸,成了jīng的破狐狸,算什么小神仙!他早该想到,哪有一上来就白吃白喝的道理?!哪有什么“你还差一个帮你铺网的人”?!竹溪村人如此,贺栖洲如此,这天下的人全都如此……被拦在后山外的人可以因为灵芝骂他,也可以因为竹青骂他,更可以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闻将他痛打至此。
他们早在心里羞rǔ了他不知多少次,连他唯一的希望也是如此!
后山真是个好地方,就该在里面躲着,不要出来,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行了竹生,别废话了,赶紧扔水里去!”一青年笑着提议,“咱折腾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让他上钩,也让我们开开眼!这要是成了,往后你就是竹溪村的降妖大师!全村人都得对你再敬仰三分,我们跟着你,岂不是更有排面!”
“水……”辞年猛地惊醒过来。他红着眼睛,瞪着围坐一堆的青年们,像坐在一口滚烫的油锅里,看着那些曾经被他护在村外的人,一根一根的往火里添柴。
“扔水里真能管用?”gān瘦青年显然不相信这事这么轻易就能解决。
竹生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道:“我从浮雪那打听来的!你信不信?不信拉倒!剩下的跟我过来!”
一伙青年兴致勃勃地跟着竹生往岸边走了两步,吊着辞年的网兜连着竹枝顶端,而那竹枝被重量压弯,正积满了弹she的力量,只等谁用小刀,轻轻割断绳结。竹生抽出小刀,笑嘻嘻地看着辞年,而此刻,辞年早已没有心思再看他了,他眼里弥漫的滚滚大雾,全都是恐惧和愤怒的颜色。
竹生道:“畜生,咱来生再见吧!”
“嘣”的一声,绳索被镰刀挑断,装着辞年的吊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着高高溅起的两道水花,重重坠入了冰冷的水潭。
第二十六章白狐现竹溪再犯险
小石潭炸起波纹,又随着一串气泡的消失渐渐恢复平静。
解决了心腹大患的竹生笑得喘不上气,与青年们嬉笑着,捡起石头往潭水里扔。水潭起了一阵波动,又慢慢平静下来。
“竹生,这都快一刻钟了,该死了吧?”gān瘦青年把头发扎上,珠钗却没再别回去。竹生抢过珠钗,给他结结实实按回头上,笑道:“竹远,你小子扮女人还挺好看啊!多扮会,让咱们多看会嘛!”
“是啊是啊!”他一起哄,周围的青年们都笑做了一团,一群人玩笑起来,在潭边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竹远看着瘦,跑起来却一点不含糊,穿着一身裙装依旧窜得飞快,一行人在他身后笑着追,忽远忽近,可就是抓不着他,他也乐得高兴,还不忘抽空回过来嘲笑两句:“哈哈哈!追我啊,追上就有媳妇了!你们……”
几个小伙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带薄纱的袖子,大笑:“抓着了吧!看你还跑!”
被捉住的竹远却没有应和,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睛越瞪越大,棕黑的瞳仁里映出了恐惧的影子。几人一看,赶忙松了手,怕是自己打闹间伤着他哪里,害他犯了病。
“后、后面……”竹远咽了好几下口水,突然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了众人背对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