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和哽了一瞬,还在犹豫,就听苏飞渝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正是目前已经实际接管了整个安全局的,祝和的老板。
“你们想要的是季家和那个人勾结的证据,以此把他彻底拉下台。”
他平淡和缓地说,“所以才要找我。
因为整个季家上下知晓所有背后往来jiāo易的只有我和季cháo。”
祝和心神震动,不敢相信苏飞渝这样轻而易举便猜到他背后老板的名字和他们的目的,不由得心生畏惧,继而疑虑:这样的人,真的需要他们的‘帮助’吗?又真的会乖乖听从他们的剧本吗?“是。”
片刻后,他承认,“那个人太过狡猾谨慎,其他的罪证基本都断了,和季家的联系也藏得很深,我们调查了很久才勉qiáng确定……要拉他下马很简单,但我老板要的不止如此。”
苏飞渝静静地望着祝和,忽然好像松懈了一点似的垮下肩,做作地叹了口气。
“现在搞政治的玩得真大啊。”
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调侃,“为了弄死个政敌,有必要么。”
“至于你的提议,”苏飞渝顿了顿,朝祝和露出一个与过去别无二致的笑容,用敷衍街边推销商品的小贩的语气说,“我考虑考虑。”
“不过在那之前,”还不等祝和松口气,他又抬了抬枪口,唇角的笑意一寸寸地淡下去,“告诉我你们掌握的关于现在季家的情报。”
-祝和离开后不久,苏飞渝接到季笙的来电。
“我哥醒了!”电话甫一接通,季笙比平时高了一度的声音便吵吵嚷嚷地从听筒中传出来,“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苏飞渝忽然很难像平常那样轻松思考,他头脑昏沉,眼前发黑,过了好几秒才说:“那就好。”
“说起来我哥刚醒过来第一眼就问起你来着……”那边季笙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不过我还没把我们做的事给他说,我怕他会锤爆我的狗头。”
“他迟早会知道的。
你要是怕,就全推到我身上好了。”
苏飞渝缓缓说,“反正我惹火他的事不差这一件了。”
季笙张嘴笑了两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那边忽然隐隐约约响起医生的说话声,背景音也变得嘈杂,苏飞渝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了?”“没什么。
医生建议说先留院观察几天,结果我哥又不明不白地发脾气。”
季笙紧张兮兮地小声回答,说过后再联系苏飞渝,挂了电话。
季cháo醒来了。
到刚才为止苏飞渝都是qiáng撑着jīng神应付祝和与季笙,他不觉得自己状态特别糟糕,但挂掉电话后思绪却不知为何很难继续转动,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好在曾经长久训练形成的反she神经还在,眼疾手快地在身旁书桌上撑了一把,才堪堪没有像条咸鱼似的直接晕倒在地上。
果然jīng神只要松懈一下就……苏飞渝内心苦笑,扶着书桌边缘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缓了好久却还是头晕脑胀,手脚也使不上力气,呆滞地盯着光洁锃亮的乌木桌面看了半天,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趴了上去。
啊…说起来,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中午午休时,也是这样趴在桌上打个盹。
他枕着臂弯,微微偏过头,那支钢笔便就如不久前苏飞渝看到它那样,无声地躺在视线余光里,破破旧旧的,像一件从过去穿越而来的信物,昭示着他曾经所有的愚蠢、天真、信任和眷念。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苏飞渝在逐渐混沌的意识之中,终于能够稍微忆起15岁时自己的心情。
暗自期盼这支钢笔能在遥远的将来为季cháo所用的15岁的苏飞渝,误以为自己将会与季cháo渐行渐远的苏飞渝,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乎乎地考虑留在季cháo身边的苏飞渝,他的愿望在十年后实现了。
他会很高兴吧?就像自己看到的幻象一样。
因为季cháo真的在用这支笔。
就像很在意苏飞渝一样,就像不曾介意苏飞渝的背叛一样,就像……他爱着苏飞渝一样。
说不定只是忘记这笔是他送的,因为顺手才用了很久罢了。
苏飞渝漫无边际地胡乱猜想。
他眼皮沉重,意识模糊,昏昏沉沉间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似是浅笑的柔软表情。
可是太迟了啊……对25岁的苏飞渝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很难得地,苏飞渝做了个还算安稳的梦,梦见他18岁后的那三年。
他很少会主动想起那段时光。
16岁时被qiáng行烙进骨肉的那道伤痕仍旧鲜活,从未愈合,连带着之后一切都变成触之即痛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