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渝站在一旁,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而huáng文予以回答,言谈间充斥着季笙听不懂的专用术语,效率很高地逐一确认各个安保的负责位置和需要注意的点。
季笙听得云里雾里,心里对这事其实也并没有多重视,但是看着与huáng文商讨狙击观察点位置的男人,突然发现今日的苏飞渝与往日在他哥面前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
苏飞渝漂亮,漂亮得作为男人来说有些过头,却由于本人气质而毫不显得yīn柔。
这种美太夺目,太诱惑,太过攻击性,让人联想起钻石制成的刀刃或者浸了毒药的艳俗玫瑰,若是放在古代只怕会落上一句“祸国殃民”的骂名。
而站在他哥身边的苏飞渝顶着这样一张耀眼容貌,收敛气息,乖巧温顺,在大部分时间扮演好看的花瓶和听话的玩具,让人意乱神迷,忽略皮肉之下的本质。
但是今天的苏飞渝不同往日。
因为身份敏感,即使派过来的保镖都是新面孔,他仍旧谨慎地使用了假名,并进行了变装。
及肩长的棕色假发掩盖了原本的黑发,颧骨变得高而突出,原本完美的眼型也被稍稍拉长,眼尾上挑着使得那里的几条鱼尾纹变得显而易见,锋利明艳的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35岁左右,随处可见的平凡男人,任谁看到季家家主新雇佣的安保顾问肖恩?李也不会将之联想到四年前叛逃的家族副手。
但也只有在这样一个美貌褪去,不再有任何遮掩的时刻,季笙才觉出那份锋利其实是苏飞渝骨子里自带的产物,所谓容貌反而是一种掩饰。
当他与huáng文说话,态度与面对他哥时的柔软温顺大相径庭,举手投足间是满满的qiáng势,语气客气且疏远,说出的建议也是简短明确,直指要害,很快huáng文看他的眼神便变得恭敬起来。
季笙隐隐约约觉得这副做派很是眼熟,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发觉,除了少了些令人恐惧的威压,苏飞渝此时的模样与他哥如出一辙。
他终于想起在曾经听过的那些关于季家的流言。
六年前季薄祝被亲兄弟设计,车祸去世,季家旁支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与季cháo血缘关系或近或远的亲戚们顿时蠢蠢欲动,意图bī季cháo让权的、想要混乱分杯羹的、甚至还有叫嚷着要分家的,这些掌握着季家大小生意版块的亲戚们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层出不穷,而季cháo不言不语,不理会也不制止,专心处理父亲后事,那些人便以为他软弱可欺,愈发得寸进尺。
半个月后,在季薄祝的葬礼上,季cháo的大伯腆着肚子走进去,蒙着白布被抬出来,对外的说法是“心梗发作猝死”,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就像他们预言的那样,季cháo大伯的死只是开始,季cháo处理好这一团乱麻,彻底在H市站稳脚跟,以比他父亲更严厉的铁腕完全掌权黑白两边的生意只用了短短两年。
那些乘机作乱的亲戚们手下们一个个全进了火葬场或者鱼肚子,整个季氏集团连同季家被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而站在季cháo身后,操刀具体执行这一切的人,行事作风比起季cháo有过之而无不及,狠厉无情,一度给H市的火葬场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以至于不久之后道上便流传起其“恶犬”的骂名。
那是在“情人”和“叛徒”之前,加诸于苏飞渝身上的名号。
-季笙这学期开始正式升上高三,不过H中80%的学生都是未来要出国留学的路子,不会参加高考,学校的课程安排和氛围仍旧非常轻松。
上午开过全校大会后班上几个jiāo好的同学提议午休时一起去球场打球,季笙欣然应了,午饭后便和他们勾肩搭背往球场走,半路上经过学校西面向来没什么人去的小花园,忽然顿了脚步,扭头对哥们儿说抱歉抱歉,很没道德地放了他们鸽子。
季笙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进花园,正值初秋,园内灌木依旧郁郁葱葱,栀子也开到最后一轮,那个人就坐在栀子花丛围绕着的长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略带苦涩的烟气和甜腻沉重的花香混合在一起,遥遥地悬浮在空气中。
“飞渝哥。”
季笙叫他。
苏飞渝还顶着那张变装后的脸,见他来了也不吃惊,神态自然地对他挥一挥手,问道:“不打球了?”季笙点头,H中作为名门私立安保措施一向严密,说实话他完全没想过苏飞渝还能跟进学校里来:“飞渝哥你怎么进来的?”苏飞渝只是笑笑,并不回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操场,过了一会才说:“城北王家的二少和新能源业陆家的大少,你人缘不错。”
季笙睁大眼:“你认识?”苏飞渝还是笑:“不算认识,我就这里好用,记住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