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他说,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语气生硬地警告,“没有下次了。”
苏飞渝乖巧地应了,躺在chuáng上笑眯眯地盯着季cháo收拾药箱,止痛药渐渐起了效,让他泛起一股困意。
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苏飞渝感到身边的chuáng垫微微下陷,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很轻地碰了他的额头和脸颊,最后停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敢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后悔当年从妈妈的肚子里爬出来。”
迷迷糊糊地,他好像听到季cháo这么说。
※※※苏飞渝缓缓睁开眼,坐在chuáng边的高大黑影落进视线范围,下一瞬间他全身肌肉紧绷,本能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枪,却摸了个空。
“这么警惕啊?”黑影嗤笑了一声。
是季cháo。
苏飞渝觉得自己醒了过来,又好像还在做梦,梦境与现实微妙地重叠,恍恍惚惚的,直到chuáng头灯亮了起来,季cháo的面庞在黑暗里被橘色灯光勾出凛冽轮廓,那是和梦中所见完全不同的表情,让苏飞渝很快清醒过来。
一周了。
苏飞渝平静地扫过房间内陌生的装潢,想起自己已经被带回c国,还因为后面的撕裂伤在chuáng上躺了好几天的现实。
而这期间他一次也没见到过季cháo。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jīng气味,两人对视了几秒,季cháo忽然俯下身按住了苏飞渝的肩膀,他喝了酒,两个人的脸又离得太近,温热的吐息混杂着酒气扑到苏飞渝脸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身体。
然而季cháo压在他身上,却没再动作,几秒钟后就放开了他,站起身来。
“这就不愿意了?”季cháo忽然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他站在chuáng边,垂着眼与苏飞渝对视,大半脸庞隐没在房间的yīn影里,看不清表情。
苏飞渝怔怔地看着他,脑袋里闪过很多画面,有这天早上医生确认他已经恢复如初的时候淡漠的脸,有对他严防死守寸步不离恨不得上厕所也跟着的保镖们的警惕眼神,甚至还有刚才梦境中少年温和的眼睛和唇角的笑意,然后想到之前种种关于季cháo的预测,难得的在明了季cháo的意图这件事上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迷茫。
过了会,季cháo率先移开了目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不改色地命令苏飞渝:“起来换衣服,跟我出去。”
※※※苏飞渝跟着季cháo坐进了车。
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个陌生的中年人,苏飞渝瞥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开了。
“不把我眼睛蒙起来吗?”他问身边的季cháo。
驾驶台的仪表盘幽幽亮着,右上角的时间从10跳成了11,苏飞渝不知道季cháo打算带他去哪,又要做什么,但这么晚出门需要季cháo做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季cháo哼了一声,没看他:“不需要。”
很快苏飞渝就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了。
黑色轿车在城市夜色中穿梭,驶过五光十色的中心城区,转进绕城高速,穿过过江大桥,是苏飞渝曾经熟悉的路线,通向季家众多用于拷打处决叛徒的专用“安全屋”之一。
苏飞渝静静坐在车里,车载空调冷气似乎开得太足,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
终于来了吗。
他想,又觉得些许不可思议,季cháo居然无聊到要等到他身体恢复后才动手。
好在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车便郊区某栋偏僻民房旁停下,季cháo先下了车,过来敲他的窗。
“下车。”
依旧是冷淡的命令口吻。
苏飞渝顺从地开门下车,民房楼下早早等着的手下毕恭毕敬地给他们开了门,也是他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过昏暗的走廊和楼梯,苏飞渝跟在季cháo身后,一边意外于没人上来拖走他,一边不着边际地想能被家主亲自送来且待遇这么好的叛徒大概整个季家有史以来有且只有他一个了。
这栋房子表面上平淡无奇,地下却开辟了整整一层用于拷打处刑,季cháo在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转身对苏飞渝点点下巴:“进去吧。”
苏飞渝平静地擦着他肩头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几个同样陌生的大汉站在房间里,中间的椅子上瘫着一个血肉láng藉的男人。
苏飞渝怔住了。
“愣着gān嘛。”
季cháo在他身后进屋,推了一把苏飞渝的肩膀,示意他别挡道。
“家主。”
那几个大汉对季cháo低头示敬。
季cháo摆摆手,看了一眼椅子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随口问:“还活着吗?”一个大汉拿了盆水过来冲那人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几秒钟后那人咳嗽着醒来。
水把他脸上的血冲散了,苏飞渝辨认出一张不怎么熟悉、却也不是全然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