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宾客都看向他们,黑色西装和淡红礼服长裙的一角纠缠着飞扬在空气里,俊男美女,姿态翩跹,将那个留存在季cháo记忆深处紧张畏缩地与他学舞的男孩身姿抹去,无情地告知他一个再浅显不过的事实——苏飞渝长大了。
就像雏鸟褪去绒毛,露出渐丰羽翼,攸然之间苏飞渝也不再是孩童,他长高了,五官间的青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于那年少却艳丽的眉目间泛起的动人容光。
一曲终了,苏飞渝松开手,后退一步,仪态标准地冲对方微微鞠躬致礼,又说了句什么,那位女性脸色顿时变了,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抓苏飞渝的手,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季cháo怔怔地望着他们,没注意到父亲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
“季cháo,”季薄祝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身畔,qiáng硬地将他从恍惚中拉出来,“跟我来。”
生日这段太长了大头在后面……害,分开发了只能~后天还有~
第二十六章
宴过三旬,宾客们大多微醺,三两聚集在一块互相jiāo谈,没人注意到主人的暂时离场。
季cháo跟在父亲身后,上到二楼,那位之前来学校替苏飞渝斗殴事件“擦屁股”的心腹吴运华正站在书房门口候着,一见他们便恭恭敬敬地打开房门。
季薄祝走进书房,大马金刀地在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冲季cháo点点下巴,示意他也坐。
季cháo便坐到父亲对面,一言不发,明白大约季薄祝要说的大约是很重要的事。
但吴运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避,关了门走到季薄祝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充当背景板。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父子俩静静对视片刻,季薄祝才终于面色淡然地开口,“就像刚才致辞时说的,季家家业我已经准备放手给你,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从烟盒抽出一支随意夹在指尖,吴运华便立刻端着火机凑上来点燃,烟雾袅袅升起,连带着他的话语都似乎便得模糊起来:“之前让你接触的都是公司这边的东西,你gān的不错。
但是除了那些,‘下面’的人你迟早也要接手。”
季cháo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我明白的。”
季薄祝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教育后代上你爷爷与我不同,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被放去‘历练’,花了两年才从死人堆里一步步爬上来。
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杀,然而也只有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服你。”
他顿了顿,吸了口烟,“但是我不准备让你走这条路。”
季cháo一愣,又听父亲语气淡然道:“你爷爷除了我还有其他孩子,但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季薄祝伸手弹了下烟灰,说:“你需要开始发展自己的心腹了。”
“等你坐到我的位子上,很多事已经不方便亲自出面。
你将会尤其需要一个人,为你管理‘下面’,替你处理不该你沾手的事情——既然台面上的季家家主必须保持‘gān净’,那么就得有人负责‘不gān净’的部分。”
他凝视着季cháo,嘴角很平,没什么表情,话语里却含着某些不容置疑且笃定的成分,“这个人将成为你的影子、你的盾牌、你的刀,你必须信任他,而他也永远不会背叛你——我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季薄祝说完,气定神闲地将烟含在唇角,静了几秒钟,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和飞渝最近怎么样?”有那么几秒钟,季cháo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果然如此。
他想。
很久之前季cháo已经隐隐有所预感,却不敢也不想相信——以至于季薄祝几乎将话挑明的现在,最初的惊疑过后浮上心头的居然是一丝类似解脱的轻松。
——所谓玩伴,不过是欺瞒愚人的借口。
季薄祝从不是什么大发善心的圣人,他眼光长远,jīng心布局,从学校到私下的各类课程,对苏飞渝一切雨露均沾的好都不过是早已设定好的事前投资。
沉默与烟气一同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季cháo抬眼与父亲对视,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绑在巨石上投入湖水,沉沉地往下落,没有尽头。
这种陌生的情绪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慌,季cháo想要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却口不择言地吐出最不该选择的回答:“可是,飞渝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的事,下面的事,他——”“那就让他知道。”
季薄祝温和地打断他,“飞渝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说起来,今天总统的人来跟我谈你的婚事。
挺漂亮的小姑娘,看着也是懂事的,来自你母亲的亲族,但我猜,你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