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宇楼

  第一百一十七章玉宇楼

  几日的考核下来,不少秀女已然支撑不住,且不说宫规严谨,就是平日里那些礼数德品就已够她们受的,不比在私家的清闲惬意。

  在宫里事事都要注意顾忌,上有皇上,下有后宫各妃,后妃之下还有宫内负责管理嫔妃衣食起居,亦或是监督仪表规矩的内宫各部。

  新人进宫为保前途广阔收买人心是必然的,只是往往被利蒙心,无法鉴别收用之人对自己是忠是奸,能在御前行走之人少之又少,这能说上话的便更是寥寥无几,与其怀揣着贪念做着因旁人一言就能飞上枝头的美梦,倒不如安分守己来的实际,总之亲选那日总会来,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

  这才第四日,霜禧宫中便鸡飞狗跳颇不安宁,不是口舌之争,就是哪厢的秀女起了疹子抱了恙,纷扰不休内乱不停。

  彼时我拿着训导嬷嬷呈上的秀女册看得仔细,扫过一排排名字,视线慢慢下移,当看到嬷嬷写下的看法与需改之处时,我不由得皱了皱眉附在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细细揣测着这册里的玄机。

  若如太医所说只是普通的红疹,怎会过了这么多天还未消下去,至于抱病那位入宫前并无什么病史,此番却突患顽疾,未免太过怪异,也病得的蹊跷。

  红疹倒还好说,只是这身患顽疾的秀女,连病症都查不出,依宫律可是要遣送归家的,因病送回错失殿选之机,日后就算再嫁恐也是件难事。

  毕竟不会有人家愿意娶一个身子不好的媳妇,身体不行何谈传宗接代,不只是皇家重子嗣,全天下的人家都一样,这女子还真是命苦,想必他日就是医好了也得被人冷待揣度一段光景。

  这上钩的鱼儿性子还真是烈呢,居然将这饵儿咬得这般紧一刻都不松口,还祸害了这么多秀女,不过因此也不难看出此人为人处事方面的纰漏,手段不差,计策也很好,却是天真了一些,懈怠了些,这才让我有机可趁坐享渔翁之利。

  二十一人中商贾之女占大多数,可真正能用者却不足五人,无利用价值之人早该除去,可现下我还不是很清楚留下的这些中还有谁是李南原的人,拜那人所赐,此刻我算是清楚了,人家也算间接的帮了我个大忙,虽是无心。

  派他苑的宫女去挑拨秀女的间的关系,调查各位秀女的身体状况,忌口食物,“对症下药”固然是好,但这做不好便会如现在这样露出马脚,先是德妃与我,后是新晋秀女,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云常在?!

  怯弱怕事的戏码演的是很好,自报家门兵行显著以此打消众人怀疑的手段,风险与生机并存,一脸的无害,胆小如鼠的孱弱性子,就算是他人有心试探真性怕凭你的伪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旁人看出端倪吧。

  而德妃等人似是早就你的存在,一直不多加注意的原因也在此,都以为你没那胆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却遗忘了一点,往往最不可能的人,正是最有嫌疑的。

  我本来也没有在意云常在,可是越想便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让人暗中调查了下六宫各处的嫔妃动向,顺藤摸瓜,再加上万玉德讲解的见闻,我便明白了,能在这儿宫里无恙存活之人,要么就是有极大的势力支撑,譬如德妃,其二就是得宠有人暗中庇佑,例如我,再来就是无势又无人护,却生知宫中险恶遵循人心冷暖低调避事,忍气吞声之人。

  我还有太多的事情参不透,不明白,需要时间慢慢去梳理调查,至于云常在我已想法子将她弄为众人的关注点,这回她就是想减少存在感也不成,秀女那边得抓紧了,受不得挑拨,一激就动手的人可不适合待在宫里,更没有资格为我所用,得赶紧选定秀女才行,免得夜长梦多。

  ...

  流音阁。

  诸位秀女早早便打扮好侯在了阁中,除了身子有恙的,其余基本都到了场,座上后宫嫔妃屈指可数,都是不请自来,正主未到锣鼓声便起,说是正主会晚些来,差人传了话让先起锣开戏,乐声起戏子登台,秀女们看的如痴如醉,时不时窃耳交谈几句,早将彼此间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

  阁里热闹非凡,锣鼓震天,阁外一人独坐石桌,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神色淡漠,好似那台上唱的名曲儿,引不起她多大兴趣,黛眉轻拧,眸色暗沉好似是被烦事所困,娇好容颜纠结在一起,苦闷不堪。

  悉索声响愈发临近,女子沉浸个人世界中未曾抬眸,得身后侍女小声提醒之后,才倏然回神,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衣裙,恭敬了行礼,“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

  “谢娘娘。”欧阳紫琳轻软的声色中带着颤音,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慌乱。

  我挑了挑眉,装作未察觉她的忌惮般,走到她身前,勾起她的下巴,“肤色白净,眸色如清泉透澈,唇红齿白,是个美人。”

  “民女惶恐。”她赶忙俯身作揖,定了定神,有些仓惶的说:“民女不过泛泛之姿,不比娘娘天姿国色,娘娘身份尊贵乃是天上明月,民女不过是地上的泥不起娘娘此等赞誉。”

  “大胆!”我身侧的一位小公公轻喝出声,似是想说这欧阳紫琳不识好歹,想要斥责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我抬手制止。

  “欧阳小姐未免也太过谦虚了,你其实大可不必这般害怕,本宫又不会吃人。”我伸手想扶起她,谁知还未触到她的肩膀,便见她肩头不住的颤动着,似是真的打心眼里害怕我,并不是装的,因为她眼中闪烁的的情绪我看的真切。

  懂得惧怕知道何时该放下身段变得卑微,也算是极为识趣,可这谦卑恭敬若是过了,便会讨人嫌落了刻意。

  “本宫听闻你家以药闻名,世代以倒卖药材为生,本宫正好有一远亲开有医馆,最近正缺几味药材,不知......”

  “民女知道了,民女会想法子知会父亲,让父亲准备娘娘所需的药材。”我的话还未说完,她便已明意,顿了顿接着道:“不知娘娘远亲所缺的药材是哪几味,民女也好向父亲交代。”

  我勾了勾唇又迅速垂下,把玩着手上的金色护甲,佯装迷蒙困惑地说:“本宫那远亲信中言辞含糊,未曾记清,只是稍稍有些印象,好像是什么能够让人看起来虚弱乏力的,就像重病垂危的那种,还有可以让人下吐下泄高烧不退的,至于最后一味是什么本宫实在记不清了,听闻欧阳小姐是欧阳家唯一嫡女,想必也是识药的,不知欧阳小姐可能为本宫解惑,说说本宫适才口中所提的那些药材,究竟为何药?”

  欧阳紫琳身子一抖,小脸霎时没了血色,还维持着半蹲请安的姿势,附在腰边的手不着痕迹的朝腰后挪了挪,低敛的水眸中闪过一丝惊恐。

  “怎么,莫非欧阳小姐你并不识药?”

  我带着笑意追问的声音,在欧阳紫琳听来更像催命符,可我本人却不是很在意,那病症不明的秀女本来引不起我多大兴趣,可当我看到那册上关于欧阳紫琳的生活习惯时,我这就算是不疑心也是不行了。

  香囊变药囊没什么稀奇,毕竟宫中并无规矩不准在香囊里放些安神药物,香炉里燃什么香也无奇怪之处,人与人虽都长有五官,可这生活方式个人喜好却是不同的,可是若连平日里穿戴的东西都用药材浸泡,且日日去太医院讨要药材就不平凡了。

  无名之药混杂在一起,只有十分懂药的人才能配制出自己想要的药物,不然那些毫无关联的药材堆在一块儿,摆在那儿也不好看啊,总不可能嗅着好闻吧。

  云常在不是没有嫌疑,只是她的嫌疑没有欧阳紫琳这么大而已,再者此刻的秀女列中经药的人家,除了欧阳紫琳便再无外人,太医院的太医放着自己的差事儿不做,跑去给秀女下药这说的过去吗?

  也不可能吧,若是其中有莞辰青睐的原因,再加上有人在背后唆使我倒会信,可却没这前提。

  那日接引秀女入宫择选的小玄子回禀,将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红英,宫里的人儿都是墙头草,自然是风势往那转他们就朝哪倒儿,更何况他招惹的还是宁嫔的表妹。

  被冷落是事实可人家好歹也是个嫔,想要收拾一个宫人那法子可是多了去了,故此才跑来将事情一股脑说了,期望着红英能在面前说些好话保他一命。

  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让我驱使,我自然无所谓,能有人给宁嫔添堵,在侧提醒秀女们安分守己我也乐意,我是想宫里热闹一些,不过却从未想过掺和进去,只想做个看戏人远远的看着她们闹,谁料,她却险些坏了我的好事,让云常在差点便脱身,试问我又怎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