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竭自竭
“情况如何？”
“不知娘娘想了解的，是关于哪方面。”
玉妃簪好最后一支金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都说来听听吧。”
“没什么特别，苗嫔逃不了，梅妃和秋美人也会定罪问责。”赵嫔淡淡地回。
玉妃侧眸：“你这是在敷衍本宫吗？”
赵嫔垂首：“嫔妾不敢，只是疑惑娘娘心如明镜，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玉妃理理鬓角垂落的发丝，道：“你明知道本宫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还有，你今日为何会来本宫这里，虽然禁足令禁的是本宫一人，并不阻拦旁人前来探望，可这几日来，你却是头一个踏入这里的人。”
“娘娘怀疑嫔妾来此的目的不纯。”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玉妃纠正道：“应该说，从你救下本宫那日开始，本宫就觉得你不太对劲。”
赵嫔眸光微闪：“娘娘在嫔妾面前，说梅妃的那些话，也是故意的是吗？”
玉妃道：“现在想来，与其说是给你听的，倒不如说是想让你的主子知道。”
“娘娘是何时得知梅妃身份的，又为何隐瞒不报，您的种种行径，和您所站的党派好似有些矛盾。”赵嫔不解地询问道。
玉妃眼中闪过讶异：“赵嫔的问题还真多啊。”
赵嫔面不改色：“嫔妾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请娘娘为嫔妾解惑。”
玉妃哼笑：“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呢？”?赵嫔来的突然，问的也突然。
心知玉妃警惕心大增，赵嫔提议：“娘娘不愿说，不如听嫔妾分析分析可好，权当打发时间。”
“恩。”玉妃佯装兴致缺缺地应了声。
反正是赵嫔自己的猜测，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就算真被她言中了，一笑带过便好。
“其实娘娘恐怕早就知道梅妃的身份了，至于途径嫔妾就不得而知了，也正因此梅妃后来才会对娘娘百般折磨，若非如此，嫔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致使梅妃如此行动。”
赵嫔淡淡地说道，一开口就使得玉妃心尖一跳。
她略微一顿，接着又道：“哪怕当时有孕在身，又求得圣旨，也不会这般大胆肆意，无视娘娘您身后母家，是娘娘您威胁了她吧，梅妃借娘娘之名得蒙圣恩，你们之前也有些许摩擦，回顾往日光景，若不是威胁，梅妃应该无理由对您下那般狠手。”
玉妃面带微笑，靠在椅上，静等赵嫔下文。
“娘娘嫉恨梅妃，心中拿捏不准梅妃究竟有无身孕，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身上嫌疑未除，直到秋美人她们出现，恐怕娘娘是真的蒙骗了秋美人，也是您在皇上面前含沙射影，才会导致秋美人受到冷落。”
赵嫔皱了皱眉，“或许您是想阻止，第二个荣嫔的出现，秋美人得知实情震惊万分，梅妃曾和娘娘要好，故而凭猜测前去挑拨，成功唆使秋美人为她做事，娘娘听到风声也没闲着。”
“嫔妾不明白，您选择苗嫔做替罪羊的理由，也不清楚您为何会将赫国牵扯进来，但当您自以为苗嫔已经入瓮，满心欢喜等着计划实施的时候，事情却出了变故。”
说到这赵嫔不在往下说了，玉妃也微微皱了皱眉。
良久，赵嫔才开口：“娘娘就没考虑过，眼下紧张的时局，揭露梅妃身份后，大皇子会受到波及，以及奇怪苗嫔为什么会背叛，事情为何没有按照您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吗？”
玉妃依旧面带微笑，心中暗道：苗嫔会背叛，大概是赵嫔你说了什么，所以事情才会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玉妃此刻十分懊悔，她不该对赵嫔放松戒心的，该时刻防备着注意着才是。
“赵嫔说完了吗？你的分析还真是精彩绝伦。”玉妃似笑非笑。
赵嫔道：“嫔妾的猜测说完了，剩下的只有为娘娘您解惑了。”
玉妃有些疑惑：“为本宫解惑？”
“对苗嫔背叛的原因，娘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谓的眉来眼去是苗嫔为了附和娘娘才说的，最后的提议是嫔妾要她向娘娘提的，嫔妾本以为娘娘会顾忌一二，没想到您满心都是如何对付梅妃，根本不曾关心其他！”
赵嫔嗤笑一声，随即又道：“苗嫔是嫔妾手中的一把刀，为的就是对付娘娘您，本来以为事情不会如此顺利，谁想玉妃娘娘竟会被嫔妾耍得团团转。”
玉妃看着赵嫔眉间得意和那嘲笑的口吻，脸上的淡然有些维持不住，手也在赵嫔看不到的地方攥得死紧。
看出玉妃强作镇定，赵嫔叹道：“娘娘无须担心，你就算现在开口也没什么的，秋美人的事并无证据，设计梅妃的事众所周知，还有隐忍怒火的必要吗？”
玉妃仍是不语，只是看向赵嫔的目光冷了不少。
“殿外也没有什么人偷听，这里只有娘娘和嫔妾，娘娘大可......”
“啪——”
赵嫔脸颊挨了一掌，秀眉微拧，玉妃却笑了：
“赵嫔你好生聒噪，本宫是设计了梅妃，那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假孕蒙骗皇上，其余的本宫可没有做过，得知梅妃身份也是偶然，不确定的事怎能随便说呢？”
赵嫔抬眼轻笑：“娘娘这是恼羞成怒？”
玉妃居高临下，唇角微弯，声音冰冷：“你算计本宫的这笔账，本宫会慢慢还给你。”
赵嫔别过眼，“等娘娘能走出这云萃宫，再说这话吧。”
玉妃轻笑出声，扳正赵嫔的脸，“怎么，你以为本宫出不了这云萃宫了吗，真是天真呐。”
“人是你杀的吧，就算栽赃给本宫，到头来也是白忙一场，那些被人收买为你说话的人，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玉妃敛了笑容，面容徒然变得阴沉，眸中划过一道寒光，轻柔的语调好似也带着瘆人杀意。
“别以为有靠山就能安枕无忧，对皇后而言，少了你也没什么要紧，因为比起你来权势地位更有吸引力。”玉妃拍拍赵嫔的脸颊，眼带同情地说道。
赵嫔拂开玉妃未收回的手，“娘娘又是依仗着什么呢？”
玉妃但笑不语，转身坐到一旁。
赵嫔并未忽略玉妃任何一丝表情，她顿时明了，随后敛目讥笑说：“娘娘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
玉妃正欲拿糕点的手一僵，满眼地冷冽冰霜：“你说什么？”
“娘娘还不知道吧，江大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已经回来了，不久后就会随同赫国六王子前去赫国。”
玉妃有些急切，心中不详的预感也逐渐扩散，“说清楚些！”
“嫔妾怕娘娘接受不了。”
赵嫔尽量放缓了语气，并非刻意嘲笑，但听在玉妃耳中却不是这般。
她看着桌上的糕点，脑中思绪繁杂，始终不敢往坏的方面去想。
若真的打算对她撒手不管，怎会日日派人传话关怀，送吃食安抚，怎会单是禁了她的足，怎会对父亲予以重任......
“江大人并非领命护送，而是自请前去赫国，应为他知道皇上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也只有他对赫国最为了解，另一方面，有娘娘在宫里，大人必不敢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见玉妃的眸中染上赵嫔从未见过的情绪，她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赫国已经答应借楚嘉三万精兵，江大人此去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去带回兵马而已。”
如此说，玉妃可以放心些了吧。
“还有呢？”玉妃侧过头，望向窗外。
“圣旨以下，娘娘还是玉妃，吃食衣物供应不缺，依旧能受到妃位的待遇，只不过，往后不能再踏出云萃宫一步，无诏不得探视。”
玉妃唇角牵出一抹笑容，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赵嫔本来还有话未说，可当看到玉妃微颤的身躯，她又说不出口了。
不用看，也知道玉妃现在会是何种表情。
被倾慕的人利用，却浑然不知陷入其中，分不清真情假意。
乍看起来，玉妃是对梅妃怀恨在心，但不知从何时起，更多的是想证明自己，已不受皇子党摆布。
可无论她如何做，都得不到信任，更别说在那至高无上的君主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的结果，在玉妃看来，或许是皇上一直对大皇子不放心的缘故，所以才会连带着不信她，逢场作戏。
她如果方才说出那句未说的话，玉妃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玉妃到现在为止，都认定她身子受损是元妃等人所为，不管元妃她们究竟做没做过，不如就让她这样误会下去。
总比知道她曾日日服用的补汤，是导致她不能生育的真正原因，这残酷的实情要好。
望着渐暗的天空，赵嫔长舒口气，似是想将心里的郁闷全都随着这叹息吐出。
她是利用了苗嫔，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
就连现在回想起那夜的事，也还是会不适，人不是她亲手杀的，却与她亲手所为无异。
正如她对苗嫔所说，人命在这深宫中毫无价值可言。
苗嫔，玉妃，或者还有更多的人，可能都认为自己恨极了玉妃，恨到想要把她吃拆入腹。
其实不然。
对蓉美人的死，她是很难过，却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那些人如今都认为自己深藏不露，城府极深，哪知......
“咦，那不是欧阳统领吗？”
赵嫔顺着宫婢的视线看去，只见禁军统领欧阳彻，带着几名侍卫正向她们这里走来。
他一袭戎装，英俊潇洒，双眸深邃锐利，气质孤清却并非难以接近。
“赵嫔娘娘。”欧阳彻在约摸三步开外站定，略微垂首，“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暂时驻守，稍后内务府的人就会赶来协助。”
“辛苦欧阳统领了。”赵嫔道。
欧阳彻不语，随后转头对侍卫交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