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缘生灭
“皇宫到处都是可怜人，你也不例外。”
平整的纸张被揉成一团，连那娟秀的字迹，都变得扭曲。
脑海中凭空出现，梅妃勾唇的笑靥，弯眉轻挑，风情万种，眸含冰霜。
“奴才有罪，奴才不该将这东西呈给皇后娘娘。”内务府总管懊悔万分，应该在发现时就销毁了才是。
我将纸团紧捏在手道：“罢了，她的身后事处理的如何了。”
小玄子道：“奴才偷偷命人将尸首抬了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宫里的棺材中放的只是件衣裳。”
“做的不错，管好那些人嘴。”
说罢，我看了小章子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走出了门。
“娘娘放心，奴才已吩咐他们将事烂在肚子里，他们几人也是机灵的。”
“恩，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出了殿门，小玄子长呼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是，章总管有何吩咐？”
“总管忙碌多日，这是娘娘给您的谢礼。”说着，小章子命人将一个木盒呈到小玄子眼前。
“劳烦总管替我谢过娘娘。”
小章子拍拍他的肩：“总管一直为娘娘尽心尽力这是您应得的，日后也要为娘娘多多分忧。”
小玄子点头道：“能有今日风光都是拜娘娘所赐，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总管清楚就好。”
凤仪宫正殿。
看着身周空着的座位，张美人惆怅地叹道：“还真是安静呢，若她们不那么糊涂多好。”
云美人附和说：“谁说不是呢。”
元妃抬眸：“皇后娘娘不是喜欢清净么，如此正好顺了她的意。”
欧阳紫琳皱眉：“本宫有些不明白元妃的话呢。”
元妃轻笑：“蕙妃娘娘装傻充愣乃是一流，臣妾没指望您能明白。”
欧阳紫琳微笑“元妃的本事也不小，本宫还要向你说一声佩服呢。”
“院中那几株花开的极好，云美人咱们去看看吧。”张美人提议道。
云美人欣然答应：“好啊。”
出了殿门，张美人低道：“看样子快要掐起来了，你我还是不要待在里头的好。”
云美人朝后看了一眼，点头说：“也是。”
殿内。
“二皇子的身子如何了，可好些了？”欧阳紫琳问。
元妃冷淡地说：“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妾的沄儿身子很好，不劳蕙妃娘娘费心。”
“是吗，那前些日子进进出出的太医，又是怎么回事？”欧阳紫琳故作讶异。
元妃眉梢微拧，似是有些不快，欧阳紫琳见此又道：“别误会，本宫没有监视你锦福宫，是你那里动静太大，本宫就是想装作听不到，也不太可能啊。”
“没什么。”元妃轻描淡写。
欧阳紫琳也没再追问：“没有大碍就好，二皇子可是皇上唯一的亲生血脉，元妃需吩咐下人仔细照顾啊。”
元妃冷道：“他是臣妾的儿子，无需娘娘来教臣妾如何待他。”
欧阳紫琳笑道：“你错了，他虽是你所生，却并不独属你一人，将来长大了还得唤本宫一声母妃呢。”
元妃脱口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元妃的话还真是伤人呐，本宫明明很喜欢二皇子的。”欧阳紫琳有些受伤的叹道。
元妃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笑非笑地道：“喜欢？娘娘别惹人发笑了！”
“元妃你如此不近人情，小心作茧自缚。”欧阳紫琳警告道。
元妃冷哼：“娘娘不必威胁臣妾，臣妾不吃您这一套！”
回到锦福宫后，元妃唤来云絮询问凌茉动向，得知凌茉已经有所行动，她当即命人去给和翠传话。
待她收拾了眼前的事情，下一个就是蕙妃！
第三天夜里，凌茉才真正现身赴约。
而在他们见面的地点，和翠早已守株待兔多时。
“宫里最近不太平，你无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那里呢，进展的可顺利？”
安炎眉毛微皱：“比预期要好，就是有些奇怪。”
凌茉：“哪里奇怪？”
安炎道：“她的反应不对，不似我预想中那般。”
凌茉靠近轻抚安炎胸膛：“或许是你多心了也不一定，她向来信任你，看似风平浪静，谁知是不是在暗中谋划什么。”
安炎握住她的手，轻笑：“你说的也有道理，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动手了。”
凌茉勾唇：“那是自然，所以咱们只需安静地等着就好。”
“什么时候动手？”安炎揽过凌茉的腰肢低声道。
凌茉叹道：“怕是得入秋了，你知道的有些人根本不服调配，全都收服准备好，分配计划，怎么着也得再花些时日。”
安炎轻应一声，俯首凌茉颈项：“那你还有多少时间？”
不知凌茉回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隐藏在柜后的和翠透过那狭小的缝隙，看得脸都青了，从看到安炎的第一刻起就攥紧的手掌，不住的颤抖着。
那朦胧月光下的两人，以及似曾相识的甜言蜜语......
都似一根根针，狠扎在和翠心房。
她很想逃，或是冲出去抓住那对男女，叫嚷着撕扯着宣泄自己的不满。
但她忍住了，看到了最后。
“时间还早。”安炎下巴抵在凌茉的肩头，温声道。
凌茉回身在安炎面颊留下一枚香吻：“我得回去了，你也尽快回去，别被发现了。”
安炎侧倚在榻，挑眉说：“她睡得不省人事，怎会知道我离开过？”
凌茉穿戴完毕，微微皱眉：“她好歹是皇家人，和当今圣上流着相同的血，不能大意更不可能小觑。”
安炎拉过凌茉的手，“我知道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有事联系我。”
凌茉回握：“你也是。”
※※※“只是监视倒还好，我还当是什么呢，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元妃摇首轻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和翠发颤的手。
她并没有跟着和翠一块去，尽管她也很好奇，可她更清楚这位公主很爱面子。
只要让她知道，她宫里有凌茉安插的人就够了。
不过如今看来事情好像，比自己所猜想与和翠所言更加严重呢。
结果如她愿就行，中间发生了什么，那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对元妃来说都不重要。
“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和翠起身道。
元妃道：“公主慢走。”
临出门前，和翠回头道：“多谢你。”
元妃微笑：“应该的。”
夏日的夜里并不冷，可从锦福宫回永和宫的一路上，和翠都不住的打着颤。
各种想法猜测在她脑中轮番上阵，那些桩桩件件，曾被她忽略的小事，也因今夜之事，慢慢显露端倪。
推开夏楼的房门时，她脑子仍是乱得一锅粥，有些木讷的看着漆黑的屋子。
“不知公主夜半来访，有何贵干？”内殿亮起灯，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内传来。
和翠合上房门，向前走了几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难以出声。
里头的人也未催促，随后传来衣料的摩擦声。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和翠终于开口道：“本宫想知道真相。”
往日高傲的面容带着疲惫，澈亮的双眸也似蒙了一层雾，声音更是带着颤抖。
“公主为何肯定我会告诉你？”夏楼缓步走出，眉眼含笑。
“你不愿说？”和翠有些意外。
夏楼轻笑：“在我看来，让你自己去发现，那场景会更有趣。”
和翠：“由你来说，然后亲眼看着本宫的神色表情，岂非更有趣？”
夏楼看了和翠好一会儿，才启唇道：“也是。”
就算应了和翠的话，对有些事夏楼仍是瞒了下来，等着和翠自己去发现查证。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怎会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或者该说那群叛党都在利用你，图得只是你的人脉，你的钱，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只是你被花言巧语迷昏了头没有察觉罢了。”
“我知道你今夜出去了，虽然不清楚你去做了什么，但也并不难猜。”夏楼饮下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和翠扶着桌案勉强站稳：“你知道我会来......”
“皇宫戒备森严，能进入我房中又不惊动外头阿廉的，除了刺客便是公主你了，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比公主更恨我，也不认为自己有被顾人来杀的价值。”夏楼放下茶杯，微微挑眉。
见和翠撑着桌子的手抖的更厉害，夏楼唇际浮出一抹笑。
利用？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现在仔细回想，的确有些异样，处处都透着诡谲，当初怎么就轻信了他呢？
说是刚被拐去楼里不久，第一个也是第一次见的客人，就是她。
如若真的如此，那机敏贴心的举动，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可不信一个被逼入楼的男人，会在短时间内舍弃自尊，对一个陌生人多般关怀，温柔相待。
演的那么逼真，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和翠扶额轻笑，笑里透着悲凉。
从相遇开始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脑海，和翠越回忆，便越觉得自己可笑。
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双目一怔，有清泪夺眶而出，下一刻，起身冲出了房门。
外屋捧书静坐的夏楼，看着内室狼藉，又瞄了眼那大敞的房门，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剥下那精致华丽被言语雕砌出的外衣，内里皆是用谎言堆积而成的真实。
在加上她已经命不久矣，身上又流着皇家血脉，这之后会发生什么，还真是叫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