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冬风烈
午后，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片片雪花，地面很快被积雪掩盖。
“嫔妾觉着有必要告诉许侍郎一声，由着蓉美人胡闹下去，只会坏了咱们的大计。”
我望着亭外飘舞地雪花，语气平淡地道：“她才入宫不久，会犯错实属情理之中，你不是训斥过她了吗，想来她已知道自己错处。”
“怕就怕她知错不改。”欧阳紫琳眉头一皱，沉声道：“蓉美人是有几分小聪明，可太过意气用事，稍一挑拨她就失了冷静，玉嫔还未对她做什么，她便急不可耐的要先下手为强，她这性子太急躁了些。”
我微微侧目：“那你想怎么做，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叫她吃点苦头，还是要本宫出面惩治一番？”
想让她吃苦头少不得怂恿其他嫔妃出手，简单的口舌之争，演变成严重的事态，事后蓉美人更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我责罚于她，只会激起她内心怨气，倒不如晾着她不闻不问。
欧阳紫琳秀眉紧皱，咬了咬唇，却是不发一言。
我抬手示意红英斟杯茶给欧阳紫琳，随后对她低道：“蓉美人和你不同，你是在本宫面前立过誓的，你们欧阳家对本宫也是忠心耿耿，可许侍郎他们不一样。”
“他们欠本宫一个人情，待到这人情还完也就两清了，他们可从未说过要以本宫马首是瞻，本宫虽事先警告了他们背叛的下场，但从没把他们当做自己人，只是想他们管住嘴不要乱说话。”
勾了勾唇角，我冷冷笑道：“本宫依着他们的请求，将蓉美人赵常在都纳入后宫，接着又命他们在元尚书面前演了一出戏，免得他们遭到元尚书报复，随后又命他两替本宫寻几个身手不凡的人来，眼下蓉美人也已承宠成了名副其实的后妃，赵常在也得了位份。”
“等他们办完那最后的差事，本宫再给蓉美人她们一个机会就行了，这样就互不相欠。”
欧阳紫琳眸中微诧，紧张道：“娘娘怎可将那么重要的差事交予他们，要是他们在其中安插进奸细可怎生是好？！”
我挑眉笑得温和：“负责找人的是他们，最后用人的是本宫，他们若有那胆子便尽管做，反正蓉美人和赵常在都在宫里，想要她们二人死，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有人质在我手中，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拿起杯茶凑到唇边说：“所以说你对蓉美人的那番话，简直是多此一举，这次就算了，能让她看清现实想来日后会收敛不少，命也能活得长久。”
“娘娘为何不将许侍郎他们一并拉拢过来，现在朝廷里并无几人支持娘娘，长此下去，生有皇子的贤嫔必然会势力大涨！”欧阳紫琳眼带忧虑，不解地询问道。
如今皇上已许久不曾踏足华熠宫，朝臣摸不准圣心如何，一时虽不敢有所动作，可群起而攻之只是时间问题！
我重重地将茶杯搁下，睨着欧阳紫琳，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许侍郎等人，一定会对本宫忠心不二？”
欧阳紫琳愣了一下，随后应道：“因为蓉美人与赵常在身处后宫，许侍郎和赵库管当日没去锦福宫求贤嫔，是忌惮娘娘您，不管遭受多少流言蜚语，甚至身处风暴中心您都面不改色，皇上虽许久未召见娘娘，但后宫大小事务却依旧交给您处理，大权在握许侍郎等人怎会不畏惧？”
我闻言轻笑出声：“畏惧，忌惮，可不能当做笼络官员的资本，今日他们因本宫代掌六宫之权，而有所顾忌，等来日本宫万一失了这个权柄，他们便会弃本宫于不顾，急着撇清干系。”
我长叹一声，嘴角带笑：“贪生怕死之辈，本宫要来何用？坦白说今时今日本宫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全赖皇上皇恩浩荡，恐怕不久之后，本宫就会举步维艰，哪日被废黜赶出宫外也不无可能。”
我与苏瀛的关系，始终是莞辰心里一个难解的结，更何况成太傅如今步步紧逼，情势真的不容乐观。
欧阳紫琳神色一凛，惶恐道：“娘娘这是什么话，皇上怎么可能将您废黜，此事绝无可能！”
我端杯饮尽杯中茶，缓缓说道：“本宫记得有一次成太傅来找本宫，当时你也在场，贤嫔生产那日成太傅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你也有所耳闻吧，其实成太傅想同本宫做个交易。”
“本宫小产后身子亏损的厉害，太医都说恐难已有孕，成太傅就是看中了这点，本宫无所出大皇子则是在后宫中没有依靠，这岂不是一拍即合，皇子党助本宫登上后位，本宫随后收大皇子为养子，东宫之主最后花落谁家显而易见。”
五指暗暗用力，捏紧了茶杯，我自嘲般地一笑：“成太傅正是察觉到皇上对本宫百般纵容，才会有此一招，本宫本想推了这个交易，谁料太傅棋高一着，本宫骑虎难下。”
“皇上是误会娘娘了，说来也是，大皇子本就是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可尽管朝臣多次奏请皇上早立储君，皇上却不为所动，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皇上才会迟迟不立太子，成太傅无奈之下便选择了迂回战术。”
一言说罢，欧阳紫琳满面愁容，前有狼后有虎，这局面还真是糟糕。
“嫔妾自知能力不济，无法为娘娘排忧解难，可只要娘娘有用得着嫔妾的地方，嫔妾会竭尽全力为娘娘办事，哪怕是付出性命嫔妾也在所不惜！”
我垂眼，慢慢松开手掌，轻声道：“本宫怎会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弃你，不会有这种事的。”
“蓉美人你暂时不要管了，随她去吧。”
“嫔妾知道了。”
“至于许侍郎他们，本宫会看着办的，能为本宫所用自然最好。”
欧阳紫琳眉头一紧，眼中流光一闪而过：“贤嫔暂时交由嫔妾应付吧，嫔妾会尽力为娘娘扫清道路，成太傅一定会用尽手段让娘娘答应交易，当务之急是娘娘要尽快同皇上解开误会，如此他日娘娘登上皇后宝座，局势会重回娘娘手中！”
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夕嫔，辛苦你了。”
欧阳紫琳受宠若惊：“嫔妾不觉得辛苦，这是嫔妾该做的。”
雪仍在下着飘飘洒洒，一阵冷风拂过，那洁白的雪片，如同白色蝴蝶一般，在空中旋转飞舞。
浮萍撑开伞遮在我头顶，我支开了红英，只领着浮萍和小章子朝刑部而去。
浮萍望着那走远地身影，语带担忧道：“自从李美人被刑部收押，红英姐姐越发的奇怪了......”
我轻轻一笑，悠然道：“一切照旧，你们要仔细着，不要叫她看出端倪，有些事本宫还没弄清楚。”
“是，奴婢（奴才）遵旨。”
浮萍长长叹息一声：“娘娘，咱们当真不管蓉美人了吗，依着她的性子，迟早会同玉嫔起争执。”
刚说罢，又冷冷哼道：“许侍郎还真是不识时务，若非娘娘暗中相助，蓉美人怎会那么快就得侍寝的机会！”
我紧了紧肩上披风，笑道：“他并非不识时务，蓉美人是他的亲妹妹，自己的妹妹几斤几两，他这个做哥哥怎会不知道，他只是在观望罢了，想知道本宫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又能让他得到多少好处。”
浮萍闻言，讶异道：“没想到许侍郎城府竟这般深，难怪他刚入仕途就能坐上侍郎的位子，和赵库管完全不同。”
“主子，咱们是不是得适当的打压一下，许侍郎不过是个侍郎，却摆出丞相的架子，他未免自恃过高了！”小章子板着脸，冷嗤道。
我挑起眉稍冷笑：“夕嫔虽是一片好心，可太操之过急，你们也不要多事，和夕嫔一样在一旁看着就是。”
“可夕嫔娘娘已经知道......”
我截断浮萍的话：“本宫会对夕嫔说那么多，是在试探她，依照本宫现在的能力，确实不能拿成太傅如何，反过来讲只要皇子党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废了本宫。”
“一个没有任何反击力量的傀儡皇后，和一个随时可能倒戈相向的皇后，前者不是更容易操纵吗？本宫故意让夕嫔明白这点，给了她可趁之机，借着皇子党的权势从本宫手中恢复自由身，趁着本宫腹背受敌很容易就能做到，反之她若忠心不二本宫自会全力提携。”
我眸光一沉，唇角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说：“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是挡在本宫面前的人，不管是谁本宫都会除掉。”
成太傅以为我骑虎难下，便由着他这么认为好了，现在是盟友但终有一日会视对方为不得不除的肉中刺！
这点，大家心里其实十分清楚。
帮助苏瀛入主东宫这只是第一步，待羽翼渐丰势力雄厚之时，矛头便会直指于我，太傅那般深谋远虑，怎会容我继续安稳度日。
待到他们心愿得偿，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