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苦情长

  第二百零一章苦情长

  环视了寝殿一圈的钱嫔,立于雕花梁柱旁,不禁叹息一声:“虽是换了新居,屋里的装饰摆设也比往日那些更能体现本嫔的身份,可是为何本嫔还是觉着心里堵得慌。”

  小忠子闻言,忙上前宽慰:“许是住惯了原来的寝殿,如今突然迁入别处不适应罢了,这萃云苑乃圣上御笔冠名赐予娘娘居住的,知道娘娘喜爱杜鹃圣上还命花房送来了不少呢,各色各样,想来圣上的心里还是惦念着娘娘的。”

  听着小忠子的话,钱嫔的脸色由阴转晴,眉间更是浮显出几分得意。

  父亲的前程虽还未有着落,不过既然已得圣上注意,相信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萃云苑与她原先的寝殿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她所得的圣恩,始终比不上他对旁人那处宫苑的用心。

  光送花有何用,她想要的是人!

  单是注意根本无法改变什么,没有侍寝伴驾之机,她的安危晋位与父亲的官途前程,岂不成了空谈?

  思及此处,钱嫔秀眉一紧,抬手扶上梁柱雕花,眸光晦暗:“小忠子,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对本嫔立下的誓,你说你一定会帮本嫔踏上荣华之路,那番话现在是该兑现了吧。”

  小忠子颔首轻笑,看着钱嫔眼中燃烧着向往权势富贵的贪婪火光,心中暗暗鄙夷,面上却仍保持谦卑。

  “奴才说的话奴才自然记得,钱嫔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会为娘娘的锦绣荣华效犬马之劳,事成之后还请娘娘莫忘了奴才。”

  小忠子狗腿似地讨好笑道,使得钱嫔更是喜上眉梢:“你放心,待本嫔荣宠加身,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奴才先谢过娘娘厚爱。”

  “圣上此时怕是正在乾成殿处理政事,你去一趟,就说本嫔备下了圣上喜爱的点心,请他过来品尝。”钱嫔步至妆台前坐下,拿起红木梳对着铜镜理着发髻,美目含笑,似一汪春水尽显款款柔情。

  “奴才这就去请圣上。”

  不愿再多看自以为好运将至的钱嫔一眼,正欲离去,便听钱嫔又嘱咐道:“本嫔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将圣上请来这萃云苑!”

  “是,奴才遵命!”

  待小忠子远去,铜镜前的钱嫔才停下了梳理发髻的动作,脸色一变,将手中红木梳握紧,暗自狠咬银牙。

  等着瞧吧,本嫔若得蒙皇宠必会晋升高位,便不会再屈居人下。

  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耻辱,白眼,誓必逐一奉还!

  真是可惜呢,德妃你终归是技不如人,而本嫔绝不会步你后尘,最后能在这深宫里与贵妃一较高下者,也只会是本嫔罢了。

  殿内,莞辰独坐龙案后,埋首批阅奏折神情专注,连我携宫人步入屋内都毫无察觉。

  慢慢走近,侧眸示意一侧的红英将药膳搁在桌上,接而对着案后人轻唤:“皇上,臣妾已将汤膳炖好了,皇上吃些在处理政务吧,身子要紧。”

  笔锋一顿,他抬首望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汤膳,搁下朱笔,轻笑:“也好。”

  看他起身,我随即吩咐红英等人呈上汤膳:“将药膳端来便好,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摒退宫人之后,殿内便只剩我与莞辰二人。

  “皇上尝尝这汤火候如何。”说着,我便舀起一勺汤羹,轻吹了下,送至莞辰唇边。

  他垂眼,张口饮下那勺汤羹,笑道:“味道不比朕的那些御厨做得差。”

  “皇上喜欢就好。”

  一勺勺的喂着,不消多时,一碗汤羹就已见底,放下手中汤碗撇了眼案上堆积的奏折,叹道:“虽是政务繁多,天凉了,皇上也得仔细龙体,没有什么能比的上皇上龙体康健。”

  “你何时起,如此关心朕的身子了?”莞辰抿唇浅笑,由窗外撒进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橘红的光。

  “臣妾身为皇上后宫嫔妃,理应关心龙体健康,再侧提醒,以免皇上忙于政务疏忽调理,损了身子。”

  我将桌边的汤碗往里推了推,温婉笑言,抬起头看向他,迎着那抹有些耀眼的光,眸子不适的眯起。

  “皇上嘴边的汤渍可未擦尽。”我笑了笑,伸出手指触摸莞辰那透着凉意的唇,指节一弯,轻轻拭去,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连彼此身上的气味与呼吸都听得清楚。

  如一粒石子无端扰乱了一池水波平静,波纹晕散,心中悸动,也于瞬间传遍了他四肢百骸。

  扣上那柔腻的手,拉近本就亲昵的距离,低头凑上去,温热与清凉相触,如冷冽寒冰置于热水,消融其中化作一物,难舍难分......

  许久后,我靠在莞辰的肩上,用手指勾住一缕他胸前垂落的墨发把玩,眸光迷蒙:“皇上,可愿听臣妾一言。”

  “什么?”

  “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臣妾自问从未参透过皇上的心思,但这都不重要,臣妾想说的是,不管皇上有何打算,想要做些什么,臣妾都会支持皇上无一怨言。”

  声音很轻,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也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感情恩怨。

  莞辰仅用下颌摩擦着我额头,黑眸中迸出莫名的光,眼眸幽深,并不接腔。

  “后宫美人如云,臣妾不求独占皇恩荣宠不衰,只愿皇上心中有臣妾一席之地,偶尔念念臣妾,如此就好。”

  蹭了蹭他的颈窝,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唇际扬起一抹弧度,笑得满足。

  “爱妃的心愿这么小,倒有些不像你了。”终于开口,声线黯哑,却说的莫名。

  世事难两全,常用这个道理警醒旁人的我,并非不明其中意义。

  得蒙皇恩庇佑,家门性命无忧,我亦独享安泰,长久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松懈下来,至于情绪,心意相通便好,奢求的越多失去的越早。

  与短暂的情缘,如大梦一场相较,我更希望长久平淡的厮守,尽管那情留有残缺不完全,也不是唯我独享。

  突然有些乏了,闭上眼正想小憩一会儿,却听殿门作响。

  “启禀皇上,萃云宫的钱嫔娘娘派人传话,请皇上移驾去萃云宫,说是备下了茶点,望皇上前去品尝。”

  禄元埋低了头不敢抬眼,只是低声禀报着,心中却连连叫苦,怪那萃云宫的传话奴才来的不是时候。

  莞辰眉峰一挑,淡淡地道:“是么。”

  嘴上应着,但却无一点动身前往之意,不由让禄元额际起了冷汗。

  看门外之人那架势,是要赖在这乾成殿,请不着皇上便不走了,可...可这屋里还有一个娘娘呢。

  不论皇上去留与否,他都免不了得罪一人。

  我动也不动静心听着莞辰与禄元的言语,直到腰际上的力道紧了紧,身子突而悬空,才缓缓睁眼。

  装作不适惊醒,攀上莞辰的脖颈,腾出一只手揉着眼,懒洋洋地说:“臣妾怎的睡着了,皇上是要去处理政务了么?”

  他将我搁在内室的榻上,盖上薄被,站在床侧弯腰捋了捋我鬓发,柔声道:“你且安心睡着,朕有事出去一下,稍后便回来。”

  “好。”佯装不知,疲乏无力的应声。

  待我合眼后,莞辰才直身步出内室,殿门闭起那一刹,我倏然睁眼望着帐顶,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殿门再次被推开,来人走近轻唤,我才知是浮苹入殿,而红英则被留外候着。

  “扶本宫起来。”

  “是。”

  搭着浮苹的手起身,低敛的眉目中掠过一道冷芒,胸腔内满是不悦蔓延的苦涩。

  握着浮苹的那只手不觉间,狠狠用力,甲套划破了浮苹的手背,留下一道红痕,她却不支声,神色如常默默的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