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隐真面
日头渐斜,橙红色的光打在草地上,残阳如血,远望去红光一片。
一阵清风抚过面颊,吹动树丫轻摇,花枝俯腰,鼻间充斥着随风而来的浅淡花香。
周围静谧无声,头顶偶有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过,似在呼唤着同伴归巢。
脚下草地柔软,踏过不起一丝声响,愈行愈远渐渐深入那片林荫。
远望见林外池塘边立着一人,苍葱绿叶遮住了他的眼,唯能窥见他线条优美地下巴轮廓,任是这样,我也只一眼便认出了他。
轻柔地风吹动着他的墨发,白袍如雪,衣诀翩扬,不知在遥望何处,悠然中又显得有些孤寂。
我张了张嘴,却唤不出他的名字,或许是想就此了结,又或许是不想打扰给他再填愁绪。
一心想着要走,当瞧见那修长的手指拨开眼前的枝桠,欲向我这里看来时,想要逃离的心情更加迫切。
“原来是娘娘啊,不知贵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平缓无奇地语调,让人难辨他喜怒。
俊雅的容颜,温润的气质,一如往昔,只是那轻拧的眉宇下眼眸不复澄澈,仿若寒玉透着冷意。
我淡淡地看了眼,他那沉冷的眸子,说道:“碰巧路过罢了,大皇子接着赏景儿,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
“贵妃娘娘走得这般急,莫不是赶着去给圣上侍寝?娘娘还真是喜欢荣华富贵呢,也是,若没有圣上的宠爱,娘娘又如何能在这深宫中站稳脚跟呢。”
我闻言,脚下步子一顿,攥着丝帕的手紧了紧,回眸看向他。
只见他缓缓从树后步出,淡然的眉眼间噎着抹嗤笑。
“大皇子既心知本宫将往何处去,那么也该清楚今时今日的本宫,是个什么身份不是?”我双眸微眯,轻声说道。
苏瀛眸光闪动了一下,接而笑得讽刺:“这个本殿自然清楚,不知娘娘想听本殿唤你什么,是同其他人一般唤您贵妃娘娘,还是叫您一声母妃?”
他的眸子冰冷如冬日里的湖水,寒冷彻凉,仿佛于瞬间变了个人一样,浑身透着浓重的戾气。
忘了也好,将往昔那些记忆全都抹去了也好!
他若下了狠心遗忘,我便也不用手下留情,从踏入这宫门的那一刻起,我与他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等着瞧吧,总有一日本殿会从他手中夺回一切,而娘娘您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声音很轻,嘴角牵起,眉眼微眯眼里却融不进笑意。
天际的最后一缕日光逐渐退却,身周的景物也随之被来临的黑暗吞噬,一点一点......
葱郁的树木刹那间化为枯桠,就连盛开的繁花也萎落凋谢,他唇角的弧度加深,笑的张狂犹如鬼魅。
手中凭空多出的那把匕首,血迹斑斑,泛着阴冷的寒光,让人触目惊心,同时也刺伤了我的眼睛。
“现在还来得及,跟我走,或陪着他一起死。”
先丢下我的人是你,如今事成定局,执拗的不肯放手的人也是你!
你背弃约定扬长而去时,便早该想到会有这一日,无法弥补的缺陷,无法完成的诺言,无法挽回的结局,太迟了,真的已经太迟了。
原本被你所独占的那里,早已没有你容身之处了,你走的太快,而我走的太慢追不上你离去的脚步,就此失之交臂。
最终,还是没等到你兑现白首之约。
如今我的眼里除了那个男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唯独他也只有他,我绝不容旁人伤他分毫!
就算那个人是我曾经钟情的男子,也是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草随风摆动,空气沉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风声徐徐,远处他的长袍翩扬鼓动,曾经彼此的心靠得那般近,今时却不得殊途同归。
周围的景物慢慢后退崩落,他的容颜也攀上了裂纹碎裂成块儿,一股寒气袭身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咿咿呀呀的戏文在耳畔回响,伴随着锣鼓声,四周竟是看戏看得如痴如醉的人儿,哪里还有那林那水,旧人怨怼。
“娘娘可是乏了,不如这戏咱就不看了,奴婢伺候您回宫歇息吧。”
浮萍低声地轻语,将我模糊的神识拉回原位,定了定神左右环顾了番,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何来此。
抚了抚有些酸痛的脖颈,刚接过浮萍奉上的热茶正欲饮下,便有人行色匆匆地赶来,立在我身后与浮萍耳语了一番。
当浮萍将消息转述给我之后,我慢悠悠地捧起茶浅抿了一口挑眉看向她,眸含趣味,弯唇轻笑起来:“本宫今个儿没空见她,她这性子竟比天气还要反复无常,一会儿要寻死,一会儿又改了念头将内宫诸人耍得团团转,着实可恶。”
浮萍闻言,眼神一亮:“那娘娘的意思是......”是杀是留?
我敛下眉眼,脸色一冷:“近来后宫纪律松散,长此下去内宫不安皇上必然为此分心耽误朝政,借此机会整顿整顿重树宫中纲纪,也好让那些不安于室的人恪守本分,不敢再妄加动作。”
我的语调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身周的人们听到。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且先让她闭门思过,倘若不知悔改便一切照旧,宫中姐妹众多就算少了她一个也没什么,日后再选就是了。”我低头轻笑,眼底掠过一抹嘲谑。
后宫大局尽在我掌控,就算我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躲在暗地里伺机而出蠢蠢欲动的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老鼠就是老鼠,乖乖窝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苟延残喘的活着难道不好么,何苦出来螳臂当车这么不自量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