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后面发生的事都在方若的脑海里渐渐的模糊了。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声音,都在时光的胶卷中慢慢的褪色。
从色彩鲜明到黑白斑驳,从热切欢呼到寂静沉落。
但是抓着她掌心的力量,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方若望着萧倾墨的背影。
顿生一种管他天涯海角的逃荒感。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只知道,方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萧倾墨大喘了几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那笑声明朗又愉悦,好像是顽皮的孩子躲过了大人,偷偷跑到外面玩的酣畅淋漓的那种肆无忌惮的发自内心的笑。
方若终于缓了过来,看着萧倾墨笑。
刚开始她还觉得萧倾墨莫名其妙,但是慢慢的,她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和萧倾墨一起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笑的酣畅淋漓,笑的是那样的傻,把眼泪都从眼角处逼了出来。
“你笑什么?”
方若问道。
“你呢?你又笑什么?”
对于萧倾墨的反问,方若没有回答,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对于金市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而言,它甚至是格格不入的。
或高或低的土坡,也不知道这样堆积了多久。
土坡上长满了嫩绿柔软的小草,还有黄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花朵悄悄开放着。
土坡的斜下方草丛更加茂密,或深或浅的绿色让看惯了一大串数据的萧倾墨和方若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离这里大约五百米的距离,有一栋三层高的厂房,一个巨大的烟囱正在往蔚蓝的天空吞吐着黑色的烟雾。
这里的日光好像没那么晒人了,这里的微风是这样的舒爽。
萧倾墨和方若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萧倾墨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捡了个较为干净的地方放好。
“跑了这么远,一定累了吧!过来坐一下吧。”
萧倾墨率先坐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朝方若道。
方若思索了一下,走过去大方的坐下。
在这里,他们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想那些糟心的事。
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顾忌外界人的眼光。
“这里,很漂亮。”方若感慨的说了一声,似乎是在对萧倾墨说,似乎在自言自语。
“是的。”萧倾点头赞同。
过了片刻,萧倾墨的嘴角一抿,“再过不久,这里,将会成为高档住宅区。”
萧倾墨的语气虽然是正式的,但是方若还是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和感慨。
方若的心也是忧伤的,但是世界的发展和进程从来不是以一两个人的力量和情绪就能够阻挡的。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若问道。
脚边的小草柔软,却又带着独有的韧性,方若抚了抚脚边的小草。
也许,在不久以后,在金市能看到这样的小草都成了一种奢望。
修长的手指摘下一朵嫩黄色的小花,萧倾墨将细小柔嫩的花茎轻轻的旋转着,眼神中带着些思索,似乎是在想要将那朵柔嫩的花放在哪里才好。
“在你走后,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打电话给黄主任要了加工厂的位置就过来了。”
萧倾墨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已经忘却了他在听黄主任说方若没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有多么害怕,多么慌乱。
“哦。”方若点头。
过了片刻,方若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题出在加工厂么呢?”
萧倾墨咳嗽了一声,好像有些不自在。
“产品是由加工厂生产的,问题当然最有可能出在加工厂。而且,你们对生产都不了解,自然不明白这里面可以动多少马脚。”
萧倾墨说的头头是道。
方若本来想打趣他,他也没有接触过这些,怎么会懂的?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不起!”萧倾墨突然道。
“啊?”方若转头看了萧倾墨一眼,只见他清俊的脸上挂满了歉意。
“没关系。”方若回道。
快到甚至想也没想过萧倾墨为什么会向她道歉,也没有使性子耍脾气撒娇。
他们之间,好像就是这样了。
“对不起。”
“没关系。”
萧倾墨深深的看了一眼方若,方若此时正看向远方,在阳光下的眼睛微微眯着,睫毛呈扇形落在她的眼睑上,白皙的肌肤恍如透明。
是什么时候,她的眼睛不再看着他的呢?
萧倾墨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快速的旋转了一下手里的花茎,柔嫩的小花花茎顿时破烂,汁水将萧倾墨的手指染上了轻微的绿色。
“不过,”方若沉吟了一下,“加工厂的厂长,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肯定?”
萧倾墨嘴角带笑,凝视着方若。
方若抓了抓头发,“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萧倾墨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带着戏虐的笑,“怎么这样定义别人?恩,熟悉的陌生人,听起来很有故事。”
方若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萧倾墨,“你的联想能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要真和对方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也不可能。
她是个女人,四十左右。”
听方若说完,萧倾墨的心不知怎么的放了下来。
不怪他多嘴问,只能怪方若总结的话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再加上方若那一脸别扭的样子,谁都会想歪好吗?
萧倾墨当然不知道方若在谈起吴桐的时候,脸上为何会那样别扭。
吴桐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方若却看到她的老公看起来和吴桐很有关系!
“我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于是,就跟了上去。结果,在一个小巷子里,就看到蒋厂长,就是我们加工厂的厂长,拿了好些钱给她。”
萧倾墨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蒋厂长为什么给她钱?”
方若顿了一下,“我只隐约的听到,蒋厂长说给她女儿治病什么的。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