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芷出身世家,知道一般人接触权利后再让他放弃有多么困难,便是自己的祖父,敢于怒斥逆贼,里面也许还有那么一点邀名的因素在。
以前宫芷是绝对不敢如此想祖父,如今宫家就剩下三个人,京城世家凋敝的确实不少,可像宫家这样快死绝地就他们一家!
如若不是祖父当初……算了,多想无益。
宫芷陪着范云奇去过好些新贵家做客,总结起来新贵家里差不多都是乱和没规矩。新贵们之前都是糙汉子,家里的女眷也是刚刚从井里头跳出来,颇有一番穷人乍富的风采。
如果仅仅是不适应身份地位带来的改变,那慢慢也会适应,便是世家大族,在起头的那个老祖宗那里也有不少是从泥地里爬起来的。
难看就难看在那些不知道收敛的新贵们,很有些爵爷爱上了青楼女娘,然后跟家里的糟糠jī声鹅斗。更多的是gān脆纳了数房姬妾,然后整个家就成了养jī场。
宫芷觉着泉侯因为是个女人,倒不会养粉头在家,不过家里规矩什么的肯定也一般。
来了之后她才知道是自己浅薄了。
沈家从门房到下人,具都形容端正,这端正说的是下人的态度,门房是两个残疾老兵,看着吓人,却不会看人下菜碟,看似守着大门,实际上像看守城门。
及进了大门,引路的小厮,负责女眷的丫头,一个个规矩小心。
下人都是一色的青棉布衣裙,没有一个下人穿绸缎,就是丫头们多了一些饰物,那也是各色纱缎做的时新花样,嵌着些米珠,再没有管家娘子着绫罗戴金首饰的猖狂样。
泉侯的花园少了几分jīng致,却多了一份大气,这里原本是前朝一个亲王的府邸,宫芷来过,如今可算物是人非了。
到了中午吃饭,沈原特意让厨房弄了一些纯素菜上来,就是怕宫芷吃不惯大鱼大肉。
果然,宫芷对那道三素汤极为喜爱。
范云奇还道:“以往是觉着你不好意思吃肉,现在才知道,你果真就喜欢吃素?”
宫芷被丈夫这一说,说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原笑了,云奇,我真替你夫人累的慌,人家都嫁给你了,是范家妇,那就是自己家,她如今还管着中馈,爱吃什么难道不会自己吩咐,你甭觉着自己爱吃肉,就全天下人都爱吃肉,那还有和尚呢,你能bī和尚吃肉不?”
宫芷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范云奇也不觉尴尬,和尚那得听菩萨的,阿芷,你以后想吃啥就吩咐,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宫芷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和丈夫互动,就抿嘴微笑,不回答。
吃了饭,沈原问宫芷,夫人可想要一下那素菜方子?不是什么好物件,还请夫人别嫌弃。”
宫芷心思细密聪慧,明白泉侯有事要同丈夫说,还是朝廷上的事,于是点头站起来,那就多谢泉侯了,我亲自去抄录。”
范云奇看着妻子离开,沈原道,来我书房。”
范云奇傻眼,啊,为什么啊?”
沈原无奈翻白眼,你这是娶了老婆把自己娶傻了!过来,有事和你谈。”
到了书房,沈原直接道:“陛下有意换防,朔阳是杨松守着,且坦戎已经被我们搅乱,短时间内顾不上扰边,其他地方陛下肯定不放心原有节度使驻守,陇南节度使最先投诚,陛下可以给他一个爵位,也不会让他继续戊边,你想一下,去哪里最好。这京中乌烟瘴气,文官看不惯武将,留下不是什么好事,我手里无兵无将,任何人也找不到我的麻烦,你们可就说不好了。”
范云奇沉思,陇南让文冲去最好,我想去河西,北庭陛下已经派了人,剩下也就这两处好一些。”
沈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有自己一摊子事,因为是女人,那些酸儒也不会让我去边关,这京里转眼也不太平,你们离开反倒是好事。”
范云奇道:“不太平,谁敢作妖不成?”
沈原笑道:“你们就只会想这些个,不是这个意思,高荣高伯爷上个月仅仅一个月就抬了两个妾室进屋,他的妾出门都是穿金戴银,身上不是缂丝就是蜀锦,陛下的后宫还没几个后妃呢,他的女人比陛下都多了。而且那些日常用度,呵呵,不提也罢,你以为那些文臣是吃素的?”
“何况好些人失了本分,高荣不过是是其中一个。这天下是陛下的,他们总认为自己参与了,然后分一杯羹顺理成章,你觉得能成么?”
范云奇面色难看,半响道:“那老高也是……”
“也是陛下的人,当初汗马功劳立的不少,否则如何当伯爷?可惜太膨胀了,给陛下脸上抹黑呢!旁的不论,你可知道,就他抬回来的一个妾,本是一个农家子的妻子,他呢,也算不得巧取豪夺,那女人贪慕虚荣,自愿离开丈夫和他走,可那农人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而且这种事说出来人们都会认为高伯爷仗势欺人,我听说帝都府都接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