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劲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有人去救她了吗?
他得救了吗?
头痛得像是要炸了一样,有人来喂他喝水,凑在他耳边说:“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她的,你要快点好起来。”
可是好难受,头真的好痛啊。
杨警察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护士在查房,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他醒了。”
护士压低音量说:“刚睡醒。”
他点了一下头:“我进去看看。”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纪浔坐在chuáng上,坐得很端正,双手也好好的摆在膝盖上。
看起来很拘谨,也很小心翼翼。
杨警官把提来的粥放在了chuáng头,拉了一把椅子坐了过来。
“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纪浔点了点头。
杨警官把粥打开了,房间里面飘起了粥香。他笑了一下:“饿了吗?我来喂你。”
纪浔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吃。”
杨警官把碗递给他。
纪浔接过,默默地吃了起来。
护士进来收了几次东西,推车声一会远一会近,杨警官看纪浔吃得很慢,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默默的等着他。
待纪浔吃完之后,他接过了碗放在了chuáng上,又拿了一瓶水捏开递给他:“喝一点水。”
纪浔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不想喝吗?”他准备把水拿开。
没有说话的纪浔,突然趴在了chuáng边哗啦哗啦地吐了出来,弄脏了chuáng单,也弄脏了杨警察的裤子和鞋。
纪浔吐得脸发白,看着弄脏的chuáng单和裤子,睫毛颤了一下,用袖子去擦chuáng单,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chuáng上。
杨警官看纪浔的睫毛上下动了一下,然后垂下来,遮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没关系的。”他扯了几张纸擦裤子,看着纪浔不言不语地样子,和他说道:“待会我叫护士过来换一下就好了。”他把纸扔进垃圾桶:“喝不下你该和我说,我也真是,让你喝了那么多的粥。”
纪浔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因为你给我送东西吃,而且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听话。”
杨警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感觉有点心酸。
他顿了一下:“以后你不喜欢,要学会拒绝知道吗?”
纪浔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杨警察叹了一口气:“想去看一下那个姐姐吗?”
纪浔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医院的走廊很长,杨警官牵着他的手朝病房走,他们两个走得很慢很慢,直到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光线有点暗淡。陈露躺在chuáng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杨警官出去了,纪浔从旁边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上去静静地看着她。
陈露扭过头看他:“多亏了你。”她笑了笑:“真厉害,是你救了我。”
纪浔垂下了头,看着自己悬空的脚尖。
“你想起自己的家了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纪浔摇了一下头。
“那你去哪里呢?”
她感叹道。
纪浔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那你呢?”
你去哪里。
他没有问出口。
“我啊。”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回家啊,我的父母明天就可以来接我了。”
纪浔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表情。
父母,回家。
他又垂下了头,那他呢?
他的父母是谁,他的家又在哪里,他又该去哪里。
可是他只认识陈露,她要回家了,他只剩一个人了。
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有谁会来找他呢?
纪浔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杨警官还在和护士说话,他也没有惊动他们,回到病房,从洗手间里拿了拖把和抹布,仔细地把地上的呕吐物擦gān净了。
拖把积了水很重,他抱着杆子费劲地拖着走,到了厕所又把拖把洗gān净了。水桶太重,他搬不动,洒出来的水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
他用手擦了一下湿了的裤子,垂下了头。
他把地上的水渍弄gān净了,又把拖把和桶子摆放的很整齐。
穿着湿哒哒的裤子,靠着墙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面。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他该去哪里。
为什么他要想不起来,医生说他伤了头,好好治疗就可以想起来。
可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
他怕别人觉得他不乖,也怕给他们添麻烦,可是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大麻烦。
陈露走了之后,他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期间杨警官过来和他说,在报案的人口失踪里,没有找到和他相关的,唯一一个同年龄的失踪案,那个失踪的小朋友是一个女孩。
出院的那天,他被带上警车,那个女警官摸着他的头说:“别怕,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