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死,自家是甚出身不清楚么?爱慕芩表妹也就罢了,毕竟慕少艾乃人之常情,但他不该不知分寸的往她跟前凑。
莫不是打着坏了表妹名声的主意,好让表妹不得不嫁给他?
怒火直冲脑门,崔九凌立时就要过去给裴雁秋个好看。
然后就见裴雁秋接过小厮递来的酒壶,给身畔之人跟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然后愉快的与其碰杯对饮起来。
那个身畔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芩表妹的父亲,崔九凌嫡亲的舅舅,现任顺天府尹秋明泽。
崔九凌:“……”
大舅何其古板的一个人儿,连皇帝都时常被气的大骂他“倔驴”,又向来自视甚高,多少士子给他递文章,都被他嫌弃的丢出府门外。
这会子竟然跟个商户子,站在有女伎们正在表演的戏台子下,旁若无人的对饮,一年难得见到几回笑容的脸上竟然挂上了和煦的轻笑……
裴雁秋这是给他灌了甚迷魂汤?
“过去瞧瞧。”崔九凌拉着傅谨语,急匆匆的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
“微臣见过王爷。”
崔九凌跟傅谨语才刚在他们三人面前站定,秋明泽便立时拱手行礼。
虽是甥舅关系,但崔九凌是宗亲,得先国礼后家礼。
崔九凌忙伸手去扶,说道:“大舅不必多礼。”
裴雁秋跟秋钰芩也跟着行礼,齐声道:“见过王爷、王妃。”
着实是默契。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崔九凌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径直问秋明泽道:“大舅竟然认识裴家主?”
秋明泽将酒盅递给下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先前我瞧中一副前朝的古扇面,以为捡到宝了,谁知竟看走了眼,竟是副赝品。若非裴小友仗义执言,我背着你舅母攒了几年的那几千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话到这里,他又一本满足的笑道:“原来这幅古扇面的真品,在裴小友手里,他见我实在喜欢,便忍痛割爱,转让给了我。”
顿了顿,又笑呵呵道:“一翻攀谈后,才知道裴小友竟是王妃嫡亲的表兄,原是自家人。且他性子豁达慡朗,又见多识广,我与他一见如故,若非差着辈分,我都想跟他桃园结义了。”
崔九凌:“……”
他冷冷的瞪了裴雁秋一眼。
大舅性子虽耿直了些,但好歹官场纵横几十年,看人也该有几分准了,怎地就被裴雁秋这家伙给蒙骗了呢?
裴雁秋谦虚的笑道:“秋世叔过奖了。”
世jiāo之家的叔叔才叫世叔。
秋明泽是崔九凌的舅舅,裴雁秋是崔九凌未过门王妃的表兄,拐了几个弯儿的姻亲罢了,他竟有脸叫世叔。
崔九凌目光冰冷的瞪着他。
秋钰芩偷瞧了崔九凌一眼,见他目光不善,立时打圆场道:“裴世兄,你不是带了葡萄酒么,怎地也不孝敬表哥一杯?”
裴世兄?
崔九凌不瞪裴雁秋了,改瞪秋钰芩。
“表哥有葡萄酒?我正嫌喝茶喝腻歪了,想吃几杯酒,偏丫鬟粗心,忘了带酒。”傅谨语果断捧自家表哥的场。
崔九凌:“……”
他没好气道:“你女孩儿家家的,吃什么酒?仔细吃醉了撒酒疯,本王把你丢进金水河醒酒。”
秋钰芩嗔道:“表哥说的什么话,女孩儿家怎地就不能吃酒了?全京城的女眷,谁去别家赴宴时不吃几杯酒?你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得亏这里没外人,不然别个铁定跟你急。”
崔九凌冷哼一声:“谁敢?”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这她得替崔九凌分说分说,他可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旁的女子如何他才不关心呢,他针对的只是自己而已。
她笑道:“芩姐姐莫急,王爷说的是我,不与旁人相gān。”
随即不怕死的抬手接过裴雁秋递来的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扭头“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啥玩意儿?
这又酸又涩又甜又咸,还夹杂着各种奇怪香气的不明液体,竟然是这时代稀缺而又昂贵的葡萄酒?
是想毒死谁?
裴雁秋“啧”了一声:“表妹这一口酒吐出去,起码五两银子没了。”
崔九凌松开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丝帕来,往傅谨语身上一摔,冷哼道:“说了不叫你喝,偏不听,现下知道本王是为你好了吧?”
葡萄酒那玩意儿,他自己都喝不惯的,更何况是她这般挑嘴的?
傅谨语边擦嘴巴,边痛心疾首的说道:“是我错怪王爷了。”
秋明泽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委婉道:“个人口味不同,譬如我,就觉得这葡萄酒甚好。”
崔九凌淡淡道:“一口下去,人生百味都体会到了,难怪大舅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