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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秋说有事儿,倒也并非弄虚作假。
他先前给靖王府递了帖子,求见靖王,直到今儿靖王府才派人来传信,让他申时二刻(15:30)过去。
他于申正(15:00)时分到达靖王府,报上名姓后,被人领到了靖王的书房门前。
书房门前守门的长随模样的人,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且等着吧。”
“好。”裴雁秋应了声,乖巧的站到一旁。
料到靖王会晾着自个了,故而他出门前叫人将最厚实的棉袍跟防寒性最好的貂皮大氅找出来,穿在了身上。
方才去傅家探病时,姑母的chūn熙院东次间地龙、暖炕跟熏笼俱全,屋子里暖和的比chūn末夏初犹甚。
得亏待的工夫短,不然他估计能热晕过去。
这会子站在瑟瑟寒风中,却正正好。
等了一刻钟,书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穿蓝色官袍的中年官员点头哈腰的倒退着走出来。
出门之后,注意到门外候着的裴雁秋,这中年官员顿时收敛起神色,仰首挺/胸的朝甬道走去。
一个冷淡的声音自里头传出来:“叫裴雁秋进来。”
裴雁秋抿了抿唇。
原来并非靖王有意晾着自个,而是前头有人在回事儿。
这靖王的做派,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
片刻后,有个武将模样的人懒洋洋的走出来,好巧不巧,正是那日在聚贤楼叫自个好自为之的那个。
武将斜眼瞅着他,哼道:“裴公子是吧?王爷宣你进去。”
裴雁秋朝他拱了拱手,然后抬脚走进了书房。
进门后,他才刚一站定,就听坐在书案后的靖王冷笑一声:“你敢来见本王,胆子倒是不小。”
裴雁秋规矩的行了礼。
然后笑嘻嘻道:“草民若是胆子不大,那些替王爷跟表妹助攻的事儿了可就没人gān了。”
替自个跟傅谨语助攻的事儿?崔九凌疑惑的挑了挑眉。
裴雁秋立时解释道:“从表妹嘴里听说是王爷教会的她洋人数字跟西洋新式记账法后,草民便猜出王爷对表妹的心思了。后头王爷跟太孙殿下驾临聚贤楼,王爷吃草民醋的表现,也印证了草民的猜测。”
他见靖王并未出声打断自个,于是继续道:“但表妹性子大大咧咧的,竟然连王爷吃醋都瞧不出来,还当是旁人惹恼了王爷。草民想着,自个若不出手帮忙添柴加火,王爷与表妹还不知甚时候才能捅破这窗户纸呢,故而才有了后头那些故意向表妹示好的行径。”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得意道:“果然王爷经不住草民的‘撩/拨’,冲动的跑去聚贤楼,将表妹直接抗回靖王府,成就了好事。”
那日掌柜的来报,说有人非要花大价钱包下他叫人预留出来的雅间隔壁的雅间时,他就猜到是靖王所为了。
所以故意与表妹说些语焉不详的话,果然就招惹的靖王爆发了。
听完他这番说辞,靖王脸上淡淡的,既没批评,也不夸奖,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殊不知崔九凌心里正纳闷呢。
按照傅谨语的潜台词,她所会的洋人数字跟西洋记账法,都是跟裴家人学的。
但方才裴雁秋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是自个教会的她洋人数字跟西洋新式记账法。
两人的说辞显然矛盾。
谁在说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他可不认为裴雁秋有这个胆子敢在自个跟前撒谎。
所以,傅谨语的洋人数字跟西洋新式记账法,究竟是跟谁学的呢?
莫非,真有甚她仰慕的洋人存在?
不然她先前为何威胁自个,说倘若自个对她不好的话,她就跟着洋人去西洋,叫他一辈子都找不见?
想着想着,顿时脸黑如锅底。
吓的裴雁秋还以为自个惹恼了他,忙垂首看地,两手紧张的握成了拳。
谁知下一瞬,靖王突然开口,将他的心事给戳破:“你跑到本王跟前炫耀自个的功劳,是想求本王替你谋个皇商的名额?”
裴雁秋立时恭维道:“到底是王爷聪慧,甚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崔九凌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此事恕本王无能为力。”
裴雁秋怔了一下,他还以为只要自个将先前的事儿解释清楚,阐明自个的初衷,皇商名额这事儿就板上钉钉呢。
毕竟靖王能跟表妹两情相悦,自个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谁知靖王竟这般冷酷无情。
果然传闻没有骗人。
静默了片刻,他忽而笑道:“其实此事也不一定非得麻烦王爷,先前宁王府长府官廖大人曾代表宁王府出面拉拢过草民,草民若求到宁王府,宁王府应会答应帮草民这个忙。”
略一停顿后,他又摇头叹气道:“宁王世子爷与傅谨言的事儿想必王爷是知道的,草民若领了宁王府这个人情,往后就得站到他们那条船上了,从此与表妹彻底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