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第一回踏入洛宸宫,才一进去,盛装华服的女子,就迎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拂儿。”
啊...这个温度,这个香气...真的是姐姐。她紧紧抱住了她,“姐姐。”
汐歌放开她,与徐氏一样,上下查看着她,“姐姐听说山庄入了贼人,烧了山庄,你可有受伤?”
她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幸得善人相救。”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拉着她走了进去,“进来再说。”
温汐歌,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像是水一般轻灵剔透的女子。她体贴聪慧,做决断之时,又有冷梅的傲然。姐姐一直都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上一世,别人都希望她变成汐歌,像祖母,像圣上。可在他们心中,她又永远都无法取代汐歌的位置。最终,也不过是个四不像。
而这一世,她只想做温拂以。
“你喜欢的糕点,姐姐都给你备上了。”她拉着她坐下,“这几日,就在宫中好好陪陪姐姐可好?”
“自然是好,我也可想姐姐了。”这一回...我不会再让你在他们的争权中香消玉殒,就换我来保护你。
姐妹俩人在宫中,将宫人都遣了下去,说起了私密话。
“前几日娘亲入宫来,说你被祖母罚了禁闭,祖母又怎么教训你了?”
“我一回来,祖母也不关心我的安危,就知道挑我的刺。”她委屈道,“祖母身边那个婢子细织,你也知道。她顶撞了我,我就教训了她一番,祖母就为了她要来教训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祖母的亲孙女儿呢。”
“你呀,祖母曾经多喜欢喜芬姑姑呀,也是看在喜芬姑姑的面上,才对那丫头稍加照顾。”
喜芬姑姑是曾经老夫人身旁的婢女,跟了她许久。后来染病去了,老夫人便把她的女儿收到了自己身边伺候。
“你就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一个下人计较了。”
“都说血浓于水,我看倒不见得。”至少在老夫人这,半点不适用。
汐歌摇摇头,看她愤愤的咬着糕点,在旁边为她递茶,“慢点,莫要噎着了。”
也只有在姐姐和爹娘面前,她才能像个孩子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对了,听说景棣王府发丧了。”
“嗯,景棣王妃去了。上个月见她时,脸色就不大好,没想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去了。”真让人不禁感慨生命苦短。
拂以想起了馨盈的话,“那云世子怎么办?”前世,景棣王便在权谋之中葬送了性命。宫靖白千方百计想得到景棣王府这块精肉,没想到云世子还是置身事外,唯独守着王府这一方土地。
但以为景棣王复仇之名,得到的,远比想象中要多。
握权之人,真有能置身事外的资格么?无论怎么远离,终究还是会被拉回‘皇权斗争’这个大染缸之中。
就像景棣王一样。不知上一世,在她死后,云世子是不是还是不参与斗争,独守那一方土地。
“云世子啊......”那纤纤玉指拂过杯口,“若是能活过弱冠之年,应该就能继承景棣王府了。”
待他至弱冠之年,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唯独他一人守着那王府,若是她...大概会疯掉吧。
“姐姐,他与我年纪相仿吧?”
“是啊,似乎还比你小些。”
“姐姐也没见过他么?”
“见倒是没见过,只听说过。因那世子鲜少出府,诸多宫宴,连景棣王都未到,更别说体弱的世子了。”
她上一世活了那么长年纪,也未能见到这云世子的真容,倒是一大憾事。“听说是如何?是不是面色蜡黄?憔悴不已?”
“那倒没有,见过的都说世子的眉目与王妃极像。”
“是么?”她连景棣王妃也没见过,更别说想象了。
“莫要说这些了,你可知上回祖母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汐歌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祖母已经让我开始为你物色个好的夫郎了。若是有好的人选,早些定亲也好培养一下感情。”
“......”老太太究竟有多恨她?这么看不惯她在她眼前晃悠?她还有四年才及笄,就打算给定亲了?
拂以垮下脸,巴巴道:“姐姐,我不要定亲,我还想多陪陪爹娘,多陪陪你。”
“傻丫头,你终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再说了,只是先定亲,又不是马上嫁过去。”在这点上,汐歌是站在老夫人那边的,好的对象要早些物色,可不能被人抢了去。既然是要做她妹夫,自然要经由她层层把关。
“那我要自己找。”她囔囔着,先搪塞过去再说,可汐歌早看出了她的念头。“你这么小,懂得分辨好坏么?姐姐不会害你的。到时候姐姐先看过了,再让爹娘和大哥看,再让祖母看,好不好?”
此生,她已经不在乎婚事了,有个婚事对她而言,或许还是个障碍。她可是...还要跟宫靖白玩玩呢。
看汐歌那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拂以干脆道:“要找也行啊,我要找的是盖世英雄,八抬大轿,绕着京城六圈,到国公府求亲。成亲之后,以我为主,凡事都得听我的,不准纳妾,不准逛窑子。生了孩子他得亲自带孩子,若是这些都做得到,我就定亲。”
盖世英雄?听拂以扯了一堆,最后想想,这世上,怕是万不会有这样的盖世英雄吧。
拂以本就是想汐歌知难而退,谁知她却承应了下来。
反正她也绝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人,拂以也就放宽了心。
夜晚,拂以便住在洛宸宫的偏院。原本妃子的家属,都没有住宫中的特例。可汐歌是贵妃,圣上网开一面,便允了。知道让她入了宫,汐歌心情定会好,今夜就过来洛宸宫歇下了。
念玖为她掌灯,见她翻了几本书来看,感叹道:“小小姐也是长大了啊,此前娘娘还担心小小姐总是贪玩,什么都不肯学。今后什么都不会可如何是好。”
“姐姐都是担心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很无奈,又翻了一页。“念玖,你不担心君兰么?”君兰刚入府的时候,还是让念玖带着她的。因为要侍候她,汐歌总会多操几个心。
“君兰跟着小小姐,我自然不担心。”
这真是对她人品的极度信任了。
拂以与念玖聊了一会儿后,便困了,换了衣服,倒床就睡。
景棣王府。
他听着来人的回报,哑然失笑,“盖世英雄?八抬大轿?拂姐姐倒是有趣。”
外头吊唁的气氛,没有丝毫感染到他。忠伯从外边走进来,低声道,“世子,太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