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路上越发寂静,待拂以撩起车帘,才觉这路不是平日所走那条。车夫竟走错了路?她正要掀起帘子,动作顿在在半空,车夫是她国公府的人,从宫门到国公府的路,他走过无数回,不可能会走错,只有一种可能......
她扳起指扣,露出了半月形的刀刃,机会只有一次,她的手准备撩开帘子,做好准备,下一步,迅速袭向他的颈部,还未碰到他,手腕就被抓住,重重的反扣在车板上。“放开我。”拂以挣扎不开,狠狠的瞪着他。月色下的男子,漫不经心的拨了一下帽子,墨绿色的瞳孔,闪着冰冷的光,“如果想活着出去,就少些折腾。”
对他而言,控制住她,就好像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一手扣住她的手,还能一边吹着口哨。
拂以知道挣扎不过他,便道,“你便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是带你去...地狱的引路人。”
“?”面对她的疑惑,青年也没打算多做解释。
地狱?因为拂以重生过后,她知道灵魂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地狱,想来也是存在的。
又走了一段,青年终于放开了她,马车停在一处破落的民房。那门一开,一个小姑娘便跑了出来,“先生,你可回来......”在看到拂以时,话音戛然而止。
“所以带我回来这作甚?”这地方...在京城是最偏僻的地方了,拂以鲜少来此,因这人口混乱,还有不少外来人口。
青年脱下帽子,露出一张外族的脸。“温国公府的小女儿温拂以,你与北望楚是什么关系?”
北望楚?她记得...神医似乎是姓北望。“与你何干?”
“自然是有干系,手札在哪?”
一听手札,她就清楚了,他跟此前用蛊虫的人,是一伙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神医留下的那两卷手札,虽是记录了一些疑难杂症的偏方,可也不至于让他们一个个都来寻找手札吧?
“那就杀了你,带你的尸体回去说吧。”青年拿起腰间的笛子,小姑娘忙拉住他,“先生,我们要把她活着带回去。”
北望楚已经离京,怕是冉枫来时,已惊动了他,如今他留下只有这丫头。罢了,带回去交差便是。
青年吹动笛子,吹出一曲绵长的曲子,拂以警惕的看着他,还不知道这为何突然在这种时候吹曲,下一刻,一条有拳头粗长的大花蛇吐着信子,从巷子里慢悠悠的爬了过来。
看到的那一刻,她全身哆嗦。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被它缠着走?”
“我自己走。”
一坐上马车,脑中千万种想法。前世没有出现过这个人,自然也了解不来他的来历。现在由她重生改变的几件事:她见证了青鸾山庄的灭门之案、与神医有所牵连、手上有两本手札以及宫靖白去玉南州之事,变成了沈清斋。
开始的事情改变了,就会影响后面的事情。而此人的出现,便是因她与神医有所牵连所导致的后果。
注意到她的脚步停下,大花蛇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我知道手札在哪。”
青年眉头一挑,“哦?”
“就在我府上,我将手札拿给你便是。”
“我看起来,就这般好骗?”他并不吃她这套,“你若有手札,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来拖延时间。”
“手札确实在我手里,我师傅将它赠与我,作为收徒之礼。”
青年注视了她两秒,“你要回去,自然也是可以。丫头,东西给我。”
小姑娘瞪大眼,踌躇一番,从包裹里掏了个小瓶子出来。
“这之中的是我养的蛊虫,如若你三天内,不将手札带出来,蛊虫会啃咬你的心骨,不出半日,你便会暴毙而亡。”
怎么办?该装作听从,先顺从他么?“只要把手札带来,你就会将蛊虫取出来?”
“自然。”
她还记得,曾经折磨了菀错半个多月之久的蛊虫,如今,要让它进到自己的身体里?
“你若不愿意回去也罢,我代你回去便是。”
她咬咬牙,“我要回去。”
……
马车停在国公府的时候,她下了车,浑身发烫,蛊虫入体,那钻心之痛,菀错究竟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青年与她约在两日后的城郊亭上。那里静寂,也较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如今神医不在京城,她虽处理过一次蛊虫,可在别人身上和自己身上,是不一样的,医者不自医。更何况,她还是个半吊子的医者。
事已至此,只能先顺从他,把手札给他。幸好此前把手札抄了好几份,否则就亏大了。
“小姐。”君兰进来见她还看着手札,奇怪道,“小姐不都给背起来了,还看这手札作甚?”
“怕自己不小心背错了,再看看罢了。”
“小姐今日回来得真晚,那马车也不知所踪,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拂以回来后,编了个理由,说马车丢了,自己只能走回来了。
临渊便道,“明日我便帮你找找那马车。”
“大哥有公务在身,就莫要烦这些琐碎小事了。”
“这哪是琐碎小事?若是我们这国公府的马车总是丢,可不危险得很?”
“那就有劳大哥了。”
第二日夜里,慕十三前来,送了两瓶凝脂露。未见菀错,便询问菀错的去向。拂以思忖片刻,“十三,你替我带话给你家世子。”
“小姐请说。”
“明日巳时,城郊亭上见。”
慕十三不明白,要见世子的话,亲自前去王府不更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让世子出去?只是他把话留在了心里,承应下了。
到了当日,拂以到亭上,那人已早早在那等候,还坐在亭子里,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那日的小姑娘,倒是没见到人。见拂以来了,看她手上带着东西,也就放心了些。“手札,给我。”
青年拿过手札,看了看,“你何苦拿这等玩意儿来糊弄我?这便是你拖延了三日的成效?”
“我没有糊弄你,我师傅给我的手札,便是如此。”
“呵,那就是那老东西骗了你,而你还不自知。”他淡淡道,“我可没见过你这般愚钝之人。”
“你闭嘴,我师傅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是替罪羊,你师傅跟我南巫有段过节,罢了,跟你说这般多,也没用了。”
男子吹起笛子,引动蛊虫在她体内疯狂窜动,从脖颈间到脚趾,她痛得倒在地上,缩着身子,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按住她的脖子,“命蛊,竟然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