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拂以拿着两卷手札,有些沉,还是先回去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看,倒是惊喜了她。密密麻麻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及用药,一看就是写了很久,花了很多心思的东西,没想到老神医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心中不禁有几分感动,收起手札,又提了食盒去了寒苑。
这小丫头,真是她的幸运星啊。若非是要给他做枣泥糕,也不会收到神医的手札。心下对他又多了几分喜欢。
那时忠伯刚走出来,见到她时,微微颔首,“温小姐。”
“亦妹妹可好些了?”
“神医说,再过两日便可拆下布条。”
“如此甚好,那我先进去了。”
忠伯点头,目送她进屋。公子...对温小姐,未免也太不同了。有些出乎意料了。
亦之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枣泥糕,她竟亲自进了膳房,帮自己做。闻到枣泥糕的香味时,他的心中有些复杂。
“我问过神医了,枣泥糕还时可以吃的,只是不可多吃。来。”她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顿了许久,她的手都酸了,终于见那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吃下了枣泥糕。
“很好吃。”
她顿时松了口气,“我还想,你若是不喜欢,该如何是好。”
他摇了摇头,又张开了嘴。拂以忙又夹了一块给他。就这么吃了三块,他还想再吃时,已经没有了。“你喜欢,姐姐下次再帮你做。”不知姐姐面对她时,是否与她现在一样的感受。
“嗯。”
他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担心他吃得多少,会特地为他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原来枣泥糕会这么好吃。他早听过她的声音,是她在与另一位姑娘玩耍嬉戏,之后,风透过高高的院墙,带来了她。
既不讨厌,还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从寒苑回去后,拂以就被请到馨盈院里用膳,在她还没理解时什么状况时,馨盈就将她按坐在江桓澈对面,自己则坐在沈清斋对面。
江桓澈对这安排自然不满意,想跟沈清斋换座时,却被馨盈阻止。
全程的话题都围绕着她和江桓澈,她要是再不懂她的意思,就真是傻了。她有些头疼,因为馨盈这一步在她意料之外。没想到她把她的没拒绝,当成了默认。
江桓澈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冷着个脸,用完膳就要回去。偏偏馨盈还拉着他,非要凑他们俩一起出去走走。
于是造就了二人冷场走在山庄里。
“今日之事......”走了好长一段,他似乎酝酿好了情绪,要怎么拒绝她。拂以先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是馨盈误会了,拂以并未多想,请江公子放心。”
听了这话,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又听她道:“只是江公子这般藏着掖着,按馨盈道性子,是不可能会懂的。”刚刚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快到自己院子时,道了别,便先回去了。
看吧,哪里像了?温拂以和秦幼薇,没有半点相像之处啊。
当夜,拂以将手札上的疑难杂症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着手抄了一遍,还未写到三分之一,瞌睡虫就来报道了。君兰见她在抄写,也不敢打扰了她。平日里她一看起医书,就不用她伺候了。今日也是这样。
拂以写得困了,趴在案上便睡着了。夜半,她被窗外轰隆隆的雷声惊醒,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她忙起身关了窗,也去为君兰睡的那间屋子关了窗。床上的人怕是累极,连这么大的雷声都未能吵醒她。
蓦地,想起了那个孩子。在看不见的时候,却又听见这么大的雷声,该有多害怕?
思此,她拿了把伞,便赶往寒苑去。
那俩侍卫还是守在门边,只是躲在屋檐下,穿上了蓑衣。见她过来,一颔首便放行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孩子,是因为...在他身上见到曾经自己的影子么?有些怜惜,有些痛心。她只是想救他,就像是救了曾经的自己。她执伞站在院中,突然下不去手推开门。
她...还妄想着得到救赎么?
一道闪电过,屋中灯火明灭。雨水湿了鞋,她却踌躇不前。
“温小姐。”忠伯站在长廊,注视着她。
她走上长廊,说话时,有些结巴,“因为打雷了,我怕亦妹妹害怕......”忠伯也在,可毕竟男女有别,她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丫鬟。她找了好几条理由来说服自己。
怎料,忠伯收过她的纸伞,低声道,“请进去吧。”
什么也没说,就让她进去了。她有些不理解,但更多的归结于,他也担心亦妹妹,只是不好进去。
拂以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便推门而入,那时,一道闪电将床上的人儿照得苍白。随即,便是极大的雷声。他像是要被雷声带走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可却是她这模样,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
闪电透过窗,一次次照在屋中,随着那熟悉的香气,他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拂姐姐?”
“是我,别怕。”手指抚过他的发丝。
啊,好香,好温暖。他满满抱住了她。心里的躁动和不安也一并安定了下来。
平日里虽少言少语,可这种时候,他也不过是小自己一岁的孩子啊。
这日夜里,她抱着他,两人相互依偎,他不再听见雷声,只是抓紧了她的衣服,在那双温柔的手轻抚之下,渐渐进入梦乡。
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睡得这般安心了。只是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觉。清醒时,他动了动,便感觉到身旁的人还抱着他。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涌得快要溢出来了。伴随她一生嘤咛,身子动了动,然后,他听到她试探般问道:“亦妹妹?”
“拂姐姐。”
“我吵醒你了么?”
“没有,拂姐姐要走了么?”那语气中不经意的失落,与他抓紧她的手,让她有些怜惜,他还是怕孤独的孩子啊。“我还会再过来的。”
“明日,我的眼睛就能拆布了。姐姐定要过来。我想...第一个看到你。”
她笑着应下,整整衣服,为他盖好被子。“再睡会儿吧,还早。”
他抓住她的手,“拂姐姐,一定要来。我等你。”
“嗯。”
一出门,忠伯已经候在门边了,见到她,行了礼。“忠伯怎么起得这般早?”
“老奴一向早起,小主子可是醒了?”
“嗯,不过时候还早,便让他再睡会儿吧。晚些时候再让他起来吧。”
忠伯应下,送她出去。回来又进了屋里,如他所料,人已经坐起来,靠在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