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宏从屋外端来茶水,在门口便听了这样一耳朵,他素来是个活泼的性子,张口便说道。
待得说完,已走至正厅中央。见她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脸上盛出抹慌乱:“娘,您做什么跪在地上!”
祝百盛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懵懂愚笨的儿子,呵斥道:“宏哥,切勿胡说。快跪下,以免冲撞了贵人。”
祝宏素来惧怕他亲娘,见她黑着脸呵斥。端着茶水直挺挺的对上首的公子屈膝下跪。
坐在堂上的人半响没有出声,祝宏悄咪咪的抬起头,视线恰好与贵人深邃的眸子对上。
他心内悚然一惊,只觉上首的公子眸内有刀剑向他涌来,远远的一瞥,便觉心脏刺中,钝钝生疼。
祝宏艰难的移开眼,垂下头,这才觉心底的胆怵稍稍平复。
头上传来贵公子如切如磋的笑声。
“哦?村长原来有所隐瞒,你叫宏哥儿吧,来,说说你大姐姐是什么人?”
祝宏被堂上贵人一通气势,给压的不敢抬头,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见她额头上汗水涔涔,瑟瑟发抖,根本无暇他顾。
上首的贵公子咄咄bī人,他心中有气,口无遮拦的答道:“我大姐姐名祝莲,年方二十,尚未婚配。是咱十里八乡最出色的女君。我们虽然身为农户,身份低下,但大姐姐走的时候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子您以势压人,是欺负我姐姐不在家吗?”
“大胆!”红杏,影三手持长剑作势便要上前拿下这胆敢质问他们主上的小哥儿。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祝百盛拽着她身边胆大包天的儿子,忙不迭的扣头。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她恨不能拿起旁边的竹条打死这没有眼色的蠢儿子。
怪她平日疏于管教,把宏哥儿教成了这么个大胆的性子。
凤楚生抬手拦下两位贴身侍卫。直起身,走至祝宏身前,轻笑出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你大姐姐说出来的话?”
祝百盛怕儿子再生事端,抢着答道:“公子饶命,我家哥儿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他说的话不能当真,我……”
凤楚生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厉声道:“你闭嘴,本公子问的是他?”
直到这一刻祝宏才感觉到害怕,身前的贵人声量颀长,通身迫人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在他的头顶。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失去了思考能力,喏喏的答道:“是我大姐姐说的,我大姐姐从小就聪明好学,长相出色,十里八乡小郎君莫不想嫁与我姐姐,现如今她在岚山书院读书,只等他日高中状元,衣锦还乡。”
凤楚生眯着眼,仔细的观察着跪在地上农户小哥儿的神色。
眼睛毒辣如他,说没说谎,他一眼便能看的清楚。
凤楚生脸上掠过一丝恍惚的神色,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女人,绝非这个时代的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么,此人会是她吗?
那人……素来不喜俗物,却是个责任心极qiáng的人。生平从不愿亏欠别人点儿什么。她倘若真是穿越到这农户之家,处贫穷农户,为了报答这一家人养育之恩,考科举,鱼跃龙门。倒也不足为奇。
怪只怪在……
“你说你大姐姐如今不在家?在岚山书院学习?”凤楚生说出岚山书院四个字的时候,眸色越发暗沉。
祝宏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大姐前些时日去的书院。”
这叫做祝莲的女人,绝不是乡间小道遇见的那一位。
那么那位是范老贼派来的刺客?
凤楚生生来多疑,不管是不是她,看来都得查上一查。
凤楚生心内暗自盘算,也不再多问。招来两个侍卫,不理跪在地上的两位贫民,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红杏掩住眸内的异色,问道:“公子,我们还查不查?”
凤楚生端着手,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查!先从崂山那有夫郎的女人身上查。整个村落所有女君通通查上一遍,还有那岚山书院……罢了,此番朕亲自去一趟。”
“是。”
凤楚生跨过这家农户的门槛,抬脚便打算离开。
门口却堵着个小女娃,小女娃大约七八岁的模样,她嘴角留着尚没有擦拭gān净的糕点碎屑。黝黑的皮肤上盛着抹童稚的笑容。此刻正拿着个宣纸做的纸飞机在祝百盛家门口玩儿。
见他们三人走出来,脸上也不显拘谨。兀自低头玩耍的模样略显童真。
凤楚生顿在原地,他的黑眸定在小女孩手中的纸飞机上,上前两步,蹲下身。
本想问她两句话,距离小女孩近了,鼻端传来股熟悉的香水味儿。
他猛的睁大眼睛,目光寻香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