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去年秋收,积攒下来的米面尚有少许,可是崂山懒女谢琼暖家本就没有良田可种,她家如何会有余粮!
人的优越感是经过不断攀比得出来的,落水村的农人虽不懂什么是优越感,却在这一刻,想到崂山懒女的处境,心中无端生出一抹得意来。
即使灾难面前,整个留在村子里的人,最后终将面临死亡,一个都逃不过去。但是倘若还有比她们处境更差的人,想到此,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些。
是以,说出的嘲讽之语,越发的不加遮掩,变本加厉。
祝铁柱脸上的神色黑黑沉沉,她看着眼前几位站在田埂上布满讥讽神色的村人。
气的握住铁锹的手青劲爆出,她快步上前两步,把手上的铁锹重重的插进地里。
粗声粗气的反驳道:“琼暖……不,谢女君,她如何不可能是蓬莱暖身阁出来的救世之人,她能救咱落水村人!……你们这些……”
祝铁柱气的手有些发抖,脑海中想到谢琼暖jiāo代她说的话,顿了顿,稳住心中郁气儿,瞪着眼前几人,怒气忡忡的道:“你们倘若不信,只管去崂山脚下谢家院子里看看,那里种下的几分菜地,所有的作物生长旺盛,比咱丰收之年种下的庄稼长势更好。”
几人将信将疑的退后半步,眼看着祝铁柱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仿佛他们再多说几句嘲讽之语,她就得揍她们一般。
虽心里仍旧不相信崂山懒女能拯救落水村,却也住了口。毕竟祝铁柱生起气来的模样,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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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相信谢琼暖能治理gān旱,蝗灾的人不是田埂上闲言碎语的这群大妇。
她们只以为祝铁柱是被谢琼暖三言两语给糊弄了,指不定以后有醒悟的时候。
是以,把祝铁柱当日的疯话如讲笑话儿一般讲给村里人听。
落水村本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村落里挨家挨户住着,祝铁柱被妖女谢琼暖蛊惑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人尽皆知。
令谢琼暖吃惊的是,她自己布的一手好棋局,原是想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却不料最先勾来的这条大鱼,是她万没想到的那个人――祝百盛。
整个落水村心思最多的便是祝百盛。她心思多,判断力却也是常人难比。
村子里的人都道:“崂山懒女谢琼暖。无能又软弱,可怜又令人恨铁不成钢。”
早前,她也被她那瘦弱的外表,懒惰的扮相给欺骗。
可是,经历过上次上门讨要卤jī蛋配方一事儿后。她才知道,崂山不仅奕哥儿不好惹,她的妻主谢琼暖也绝不简单。
她还记得那日挨揍的痛苦,那女人明明轻描淡写的出拳,她们五个欺上近前,身qiáng力壮的大妇,全部被揍趴下。
祝百盛从那个时候起,才知道,崂山懒女,不简单。她与她那夫郎一样,都是不能招惹之辈。
只是她明白的太晚……把那一家人全给得罪了透彻。
自那日从崂山逃回家,她曾发誓,这辈子再不主动上前招惹崂山这两位魔王。遇见他们,避而远之。
却不料,有朝一日,她心甘情愿前来。
别人不信崂山懒女有大才,她信。她曾经深刻的体会到,此女人扮猪吃老虎的能力。
即使她曾经做过那么多针对她们的事情,她原应是再没有脸面惹上她。
可是倘若她真有办法,治理好旱灾、蝗灾。
倘若她与她的夫郎,并两个儿子不用饿死。
倘若自家的田地能再长出幼苗。
倘若……
她愿意负荆请罪,求她不计前嫌,救救这满目疮痍……
祝百盛在谢琼暖家待了半个时辰,走出去那一刻,眼神都变了。
她掀起长衫,跪在地上,冲着即将关门的谢琼暖三叩首。
“谢女君往后有任何事儿,只管吩咐,这落水村村长之位,理应jiāo给您来当。”
谢琼暖关门的手一顿,她唇边挂着一抹慵懒的笑,红唇张合,声音不急不缓:“村正之职就算了,您留着自个儿当着吧。我可以帮落水村村民找到水源,去崂山找寻可耐旱的作物。解除gān旱蝗灾带来的灭顶之灾,但是我有要求。”
谢琼暖靠在半关的木门之上,神色坦然。
祝百盛应声抬头,她脸上滑过一抹恍惚,又极快的收敛。
她能理解,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眼前之人,不管想要什么样的报酬,都是应当的。
倘若饥荒的危机能解除,不管什么样的要求,只要不为非作歹,她与落水村所有留下来的村中都会答应。
“您说,不管什么样的要求……”
谢琼暖打断了祝百盛的话,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慵懒的说道:“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下山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我的要求是:落水村所有人,除了老人、孩子、孕夫,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粮食蔬菜没有成熟之前,都必须得gān活。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咱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百盛姨,你比我懂,村里的孤寡老人需要大家一起赡养,共同携手度过灾难。我不希望自己出手,帮你们之后,还有人因饥饿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