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寒苑原本激动的神色僵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将殿下找到,失去记忆的殿下,却不愿再随她回陇西,厉兵秣马,推翻乱臣贼子的政权。
她忽尔想起怀里揣着的锦囊,骆云岚在纸条上不仅留下了殿下的踪迹信息,还有一句话:“若找到所寻之人,望徐徐等待,切莫急切行事。”
原来那老匹妇早就料到,自个儿会在今日吃上闭门羹。
忘掉记忆的殿下,她得等着,可是这等待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西南大军,如今粮饷空缺。即使士兵自给自足,但是这等待的日子也定是难熬。
范寒苑一脸焦急的看过来,粗粝的厚唇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她捏了捏拳头,叹了口气妥协道:“臣,等殿下记起前程往事。”
祝眀奕双眸子暗了暗,他直起身,走到范寒苑近前,沉声道:“随你,往后不要再称呼我为殿下,叫我眀奕便可。”
“这如何能行,微臣……”
“这里是落水村,你若不想引起他人注意,言行举止一定得收敛。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谨慎行事,对你有好处。若我真正的回忆起来,愿意和你回去,那便是后话,倘若我不愿,你等着也是白白làng费时间。最后,我还需提醒你,下次若再对我妻主不敬,你便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祝眀奕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上的冷意压过来,范寒苑无端打了个寒噤。
她心头一凛,升不起丝毫反抗之意,喏喏的应是。殿下不愿找回记忆,与那瘦弱的妻主想必分不开gān系。想到此,范寒苑心头无端生出两分不悦,在殿下身前,却再不敢有丝毫反驳的神色。
殿下虽然失忆,却还是当年那位身经百战,浴血杀敌的殿下,他身上凛冽的,睥睨天下的气势,一直都在。
只是失忆后被个女君给迷惑了心智。
哎!
都说自古蓝颜祸水,如何知道殿下却被红颜给惑了心智。
范寒苑这边厢暗自叹息,她所尊敬的殿下却已经再不管她,径直出了正堂。
正午快到了,他得去灶房给他的小妻主做饭。
谢琼暖在灶房烧热水,眼睛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脑海内飞速转动。
她琉璃色的杏眸,折she着灶膛内忽明忽暗的火光,眸光明明灭灭。
徒然找上门的女人,方才所言之事儿,她一时也需要缓缓。
眀奕的身份,不简单,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料她的心理准备尚不足。
前朝太子,《凤国山海志》里那位骁勇善战,万名敬仰的殿下,却原来在自己身边。
她特意给他留足了空间与找上门来的刀疤女人谈。心内知道,往后她恢复记忆的夫郎,怕是龙跃浅滩,未来再不能如以往这般平静。
顶着凤楚生名头的秦老大原来与自家夫郎有着血海深仇。
这恶意……
想想,她似乎有扶额的冲动。
只是怎么办?
即使她再厌烦麻烦,可事关她自己的夫郎,她便只能支持他。不管未来他做什么样的抉择,往后的这条路布满荆棘,她也得跟着他一路披荆斩棘。
谢琼暖拨弄着灶膛内的炭火,红唇微勾,她莫测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烁跳动。
祝眀奕披着雪花走进来时,便看见她此番神情,他犹豫的上前,蹲下身,与她的视线平齐。
“琼暖,我不要记忆,与你一起过今日这般粗茶淡饭的生活可好?今日上门之人,你我大可以全部忘记。”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有忐忑不安,又似乎带了两分小心翼翼。
谢琼暖抬起手,摩挲着他俊朗的眉目。
她冲着他裂嘴一笑:“眀奕忘了,我答应你帮你找回身世,你答应我帮我找寻镯子的秘密。你我之间,从没有谁是谁的麻烦?你如此担忧作甚?”
谢琼暖笑眯眯直视他的双眼:“眀奕在担心什么?担心倘若你这复杂的身世,将会带来麻烦重重的未来,影响到我,对不对?”
祝眀奕冷峻的脸颊几不可查抖了一下,他在她灼灼的眼眸中,低垂下头,极细微的嗯了一声。全无方才对着范寒苑时令人胆寒的威慑。
谢琼暖看着他脸上腾腾升出的浅粉色,不由轻笑出声,他家夫郎什么都好,就是这偶尔不自信,害羞的缺点需要改改。
“眀奕,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赘妻,大凤律令,赘妻者,当以当家夫郎为主。不管你以往是何身世,不管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我都将站在你的身旁,俯瞰这万里河山。你别怕,即使未来布满荆棘,若我想,我也能为你谋个悠然自在。”
“可是,你分明……不是赘……怎能委屈你……”祝眀奕作势便要反驳,他急慌慌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