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娃原本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小女娃一脸愁苦的看过来,原本稚嫩的声音,带了丝沮丧,颇有些小大人的模样:“暖姨,你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我听母亲随口说,咱村里,今年怕有旱灾。母亲说,瑞雪兆丰年,咱庄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倘若老天不争气,冬季无大雪冻死虫害,chūn日无细雨缠绵,滋润庄家,地里今年的收成堪忧。”
谢琼暖原本懒洋洋的神色倏然一凝,她弯下身,视线与祝大娃平齐,温声道:“大娃,此乃你母亲与你说的?小清河的水gān涸,是不是也与今年天气有关?”
祝大娃懵懂的点点头,她的双唇,gān的有些裂开,头发再没有去年的细细软软,细看之下,还有些枯huáng。
“暖姨,娘说今年庄稼地里许是收成不好,家里须得节省开支,我与两个弟弟,自从年后,再没有吃上过一个jī蛋了哩!今日,想着来小清河,看能不能碰点儿运气,捉些泥鳅回家,打打牙祭。”
小女娃仰着脸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的颧骨突出。
谢琼暖看得有些心疼,祝大娃笑得一脸童真灿烂,瘦小的身板,再没有往日的壮实。
她从怀里掏了掏,意念一闪,把前些日凤眀奕去镇子上,给她买来的糕点,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缓声道:“小孩子家家,崩总皱着眉头。来,笑一个,暖姨请你吃糕点!”
祝大娃眼睛一亮,她的唇边裂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手将将伸出,似乎想到母亲的教导,顿了顿,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她有些犹疑的拒绝道:“暖姨,这糕点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谢琼暖摸了摸她的发旋儿,故作严肃的说道:“接着吧,还和你暖姨客气什么?往后暖姨还要咱大娃帮我打下手钓鱼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糕点塞到了祝大娃的怀中。
与祝大娃,在田埂上闲聊了几句。这才解惑,由于水位下降,河水变少,村里浆洗衣物的夫郎、小哥儿,现在都去中游地段,是以下游再不如往常那般热闹了。
谢琼暖从祝大娃口中了解完情况,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家,掉头去了祝铁柱的家里。
好在祝铁柱正好没有去田里插秧。
见谢琼暖前来,祝铁柱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祝铁柱为人素来朴实,谢琼暖与这类人打jiāo道,一向直来直往。
寻上门,便直接进入正题,问了些村内近些时日的情况。
祝铁柱是个中年人,说起话来比祝大娃更为有条理。
她详细的与谢琼暖,描述了近两个月地里的情况。
原来不止落水村,周边的村落,今年chūn天种下的秧苗俱都青huáng不接,别说青色的嫩芽冒出土地,便是一些青huáng不接的叶子,也很少有。
祝铁柱唉声叹气,一脸愁苦,庄稼大妇,常年在地里gān活,遇到这种萧条的景象,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今年不好过呐!”临走时,她拍着谢琼暖的肩,愁眉苦脸的叹。
这一天,谢琼暖在落水村的田埂中穿梭了很久,直到天色将暗,才回家,忙的连中午饭,也没有顾得及吃上。
好在她家喜欢养猪一样养肥她的夫郎,今日并没有在家,否则又是一阵爱的数落。
凤眀奕这晚回来的很晚,忙了两三个月,十万大军安置的地方总算布置妥当。
近些天,为了不引人注意,从别的郡县买来骏马、兵器。他也是颇费周折,好在一切尚算顺利,师姐留下的暗线全部排上了用场。
所有的一切均算无漏洞的安排妥当,凤眀奕的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些。
他已经多日,未给她坐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每晚归来,只能匆匆的在灶房,简单坐上两道菜,放置在厨案上,让她第二日吃剩菜剩饭。
这几日,他们连好好说上一通话的机会都难有。
好在,一切将要进入尾声。他可以……
凤明奕与范寒苑加快步子,往回走。
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把两人的影子拖的既细又长。
回到崂山山脚的独门小院儿。
那人并没有睡,里屋内点着蜡烛,灼光摇曳,把她的身形倒映在窗柩上。
凤眀奕看着她的身形,脸上冷峻的神色不由软了些,薄唇微勾,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脱下厚重的棉衣,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挺拔,如松如竹。
谢琼暖扭头看他,顾不得欣赏他此刻披星戴月,清隽的面容。
她端坐在八仙桌上,手指上压着张字迹已gān的宣纸。
温声道:“眀奕回来了?做下来休息会儿。”
谢琼暖指着自己对面的杌子,示意他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