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去这样久,难为他还记得。
不过,她一向也没想过,自己将有生育孩子云云。
心头微沉,她忍不住又将手抚向了小腹——那里,此时竟有一个小生命。
真是不可思议。
“你若是不想要这孩子——”
他沉闷的声音又响起。
却被孟云娇一记冷眼便喝退:“你吵到我孩子了!”
君晟尧:“……”
他凝眸看向孟云娇,却见她低着脑袋,唇边扬着温婉的笑,手也抚向自个儿的小腹。
那模样,温柔和婉到了极致。
仿佛是一轮笼着薄雾的月亮。
却见她勾了勾唇角,忽然问道:“欸,你说,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了,叫什么好呢?”
她声音太柔了,仿佛一只温热的手,在他心口揉弄了那么一把。
君晟尧声音不由也放缓下来:“你……当真愿意,要这个孩子?”
孟云娇抚着小腹,也在心头问着自个儿这问题。
愿意吗?愿意吗?
她也不知道。
但她这一刻,却是真心实意,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感到惊喜,甚至是期待。
于是她轻轻一笑,垂眼道:“愿意的吧。有个孩子陪你,不好吗?”
君晟尧抿唇未语。
陪他?不,他有她一个人陪着,便足矣了。
他实在不愿意,有另一个人挤进他们的生活里——即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
她是他的,便也只是他的。
*
又是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孟云娇次日再清醒时,已经夜里了。
她不由窘迫,怎么怀孕的女人,便会开始嗜睡吗?
想起腹中的孩子,她不免又有些惆怅。诚然,昨日同君晟尧说的愿意,并非是句假话。
但要将这句真话落到实处,倒又是件难事。
除非……她是可以不必走的。
君晟尧这任务完不成,她这生命值涨不上去,那么她也自然不会走了。
但……
垂下眼帘,轻轻一叹,孟云娇趿上鞋子,也慢吞吞往营帐外走去。她睡了一天一夜,脑子仍是昏昏沉沉的,想不得什么事。
夜里风大,她稀里糊涂走着之际,却听得一阵吵嚷声传来。
是男人们喝酒吃肉的喧哗声音。
“来!喝!gān了这一碗酒,明日上战场大杀四方!”
明日,便要开战了吗?
孟云娇眸子颤动,朝那声源望去,却见火光分明,露天的一长桌前,将士们围坐一团,人人皆端着一碗烈酒。
有人更是嚎了一嗓子,端起酒站起身来道:
“他奶奶的!东岳平定之后,老子就回家去疼婆娘了!老子跟我家那婆娘,头一天才成亲两日,就提起裤子上战场了!”
有人哈了一声,一拍那人肩膀,也跟着站起来。
“你这算得了什么?你看看我,啊,儿子满月酒刚办,没法子,这战事一打起来,还不得颠颠的上战场来?”
“嘿你们这算什么?”
一道透亮而青涩的嗓音跟着响起。
孟云娇循声望去,却是君骏译端酒站了起来:“你瞧瞧我!我险些死在君晟尧刀下,如今战事一打响,我不也领着兵,自投罗网来了吗?”
众人又是一阵吵嚷,慷慨激昂地谈起自己的情况。谈到最后,君骏译大手一挥,扬高酒碗便怒喝道:
“唉不说那些!来,最后再喝一碗!”
“为大骁,为家人,为百姓,明日战场杀敌,有命回来,再喝酒吃肉!”
那一桌的将士便都站起身来,扬高酒碗,豪情万丈地与众人碰杯。
他们心里皆清楚,如今身旁喝酒吃肉的人,兴许在明日之后,便再也见不着了。
不知怎么,听着他们这锣鼓喧天的声音,孟云娇心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般,眼眶红热得,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她又想起了那日庄白莲的死。
想着想着,却又再度想到了君晟尧。
甚至想到了自己来大骁的种种。
腰腹一热。她扭头望回去,却见君晟尧不知何时来了,揽住她的腰枝,正静静凝视着她。
孟云娇心头微动,几乎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胸膛里。
如同一只温顺的猫一般,乖顺极了。
“明日便要上战场了吗?”她闷闷问道。
君晟尧被她这声音闹得心头微软,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终是嗯了一声。
“你安心呆在营帐。我大概……没法陪你。”顿了顿又补充,“也没法子,陪我们的孩子。”
孟云娇哼了一声:“谁要你陪?”又抚向自己的小腹,“我有我的孩子陪我,要你何用?”
她这话娇嗔温软极了,却莫名的,叫他心头一阵难受。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在她额头狠狠吻了一记,然后合眼呢喃道:“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