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养了一日的伤,又在夜间晃荡着跑去了天宝楼。
之所以要那么快去,是怕林肖玦忽然回来又惹出一大堆麻烦事。苏锦莲临行前又去和李云霏喝了杯茶,被“勒令”在自己房间里好好休息后才趁此机会从窗户跑了出去。
去往天宝楼的路线她已经熟知,这次也没叫上受了伤的季临,连一个小厮都不带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前几日给她一个记名的牌子,此时递上便算是验证了身份,只在里面静候着袁雅钰的光临。
青楼里的人手脚极快,她一杯香茗还没来得及吹凉,珠帘后的脂粉浓香就随风而至。袁雅钰一身曳地抹胸长裙道不尽妖娆风姿,粉缎霞绶显得肌肤如霜雪洁白。美人唇角含笑,百媚千娇地先道了安,纤纤玉指在茶杯上一点,按下一个淡淡的胭脂印来。
她并不说话,只是提笔在早已备好的宣纸上洋洋洒洒提下大字:“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黛色姑娘艳压群芳,在下思慕。今日特地隐了身份欲与姑娘一叙,还请姑娘勿要介怀。”
袁雅钰只瞥了眼对方包裹的严实的模样,娇柔一笑,纤纤玉腕上镯子叮当:“与公子相见亦是黛色三生有幸,又何需露面出声?有这份意思便可。”
“黛色姑娘可有何才艺展示?”
“略略会些小曲、歌舞,不知可否博君一笑。”
苏锦莲闻言“颇有兴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示意她可共舞一曲。袁雅钰原本年纪小,身材也是娇小玲珑,与她的身高差正好可以配上。只见佳人藕臂轻抬,手臂上的锦缎披帛垂下,薄薄的一层轻纱掩映着的雪肤就这么轻轻依偎在苏锦莲的臂膀间。
“奴家就来一首《菩萨蛮》吧。”
袁雅钰音色甜美,见对方点头才继续开口:“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柔婉的曲调正与她音色相合,媚眼横波,娇柔宛转。像浓浓的蜂蜜被沸水浇开再四散,尾音酥酥软软,微带颤意。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苏锦莲往后一退,她急旋轻转,裙摆如花瓣徐徐绽开,露出下面洁白的底裤。软底的绣花舞鞋踏在地上并无声响,锦缎忽而绕上苏锦莲的肩膀,香风掠过,让她不由屏住呼吸。
“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她步法凌乱中又自有序,呼吸微微急促。娇小如荷瓣的脸上已经沾上点点汗水,身影绰约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阵阵香风扑鼻袭来,苏锦莲闻得了血腥与臭气,却独独对其他女子的脂粉浓香最为厌恶,连忙再次退却。而袁雅钰一个旋身已经逼到她身前,娇小身躯准确无误地落到怀中,藕臂欲要勾上肩膀的一瞬间,苏锦莲连忙一把抓住她两条纤细的手腕,故意用了大力,直让她眼中浮上点点泪花来。
“公……公子……”
她贝齿轻抵,面露委屈神色,却没法从那禁锢中挣扎出来。
苏锦莲可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柔情,哪怕有,也绝不会是对惊世白莲袁雅钰。手向上一提,少女娇小的身躯立马被提了起来,也不敢随便挣扎,而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苏锦莲被这一副模样恶心地几欲作呕,若是哪天吃多了要减肥,把袁雅钰放在她面前绝对是吃不下一粒米的。
心头如一层腻腻的油水浮上,手上却是没有轻饶。苏锦莲恶趣味地一把拽住她束腰缎带往下一扯,袁雅钰猛然瞪大双眼,这次是真的又惊又怒。她原本也只是想给一掷千金的公子留下深刻印象,却没做好被这样对待的打算。双手连忙护住身上,急急道:“快点来——”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苏锦莲一记手刀上去,袁雅钰脖子一软,脑袋耷拉了下来。
苏锦莲随意把她往软榻上一丢,又把那衣衫扯得七零八落,作出一副令人误解的模样。
“这主动投怀送抱的是你,后来矜持着拒绝的也是你,便也怪不得我了。”
苏锦莲心情极好,又把她发簪都除尽,全都扔在了地上。
前世自己在冷宫内也曾听闻袁雅钰和林肖玦恩爱事迹,他为她在鄱月湖上筑造一座“瑶台”,又赐予她“瑶台仙子误入凡尘”的美称。此举轻松掩盖掉了那些本就鲜为人知的过往,也算是掩耳盗铃,让自己心头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
而她今生偏就不让他称意。
三入天宝楼,又花费如此重金砸在袁雅钰身上,只为让林肖玦误认为自己的“女神”已与他人云雨巫山。不知林肖玦的忍耐到底是能超过这个封建年代男子所能忍受的一切条框,还是前世的盛宠只是一场障人耳目的骗局,自欺欺人,也让仙子跌落凡尘。
林肖玦此时得了徐慧月的应允后又与那对父母周旋了一日,在乡间又强忍着住下,直至三日后才迫不及待赶回。那里的尘土和腥臭已经让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犹如污点洒在一片白布上,哪怕已经洗去也有印记残存。
他在路上快马加鞭,只盼着回去能把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再解决掉。例如傲骨凛然非正妻不当的苏锦莲;例如对他不知何时情根深种被他反利用去撺掇苏锦莲的侍女碧萝;再例如自己的心头白月光般出淤泥而不染的黛色姑娘……
马蹄踏在山路,溅起灰尘无数。
林肖玦正满怀期待地赶回,却不知自己离开的这短短几日内已经发生了他难以预料的改变。也不知袁雅钰在从昏迷中醒来后是怎样的歇斯底里,直砸了天宝楼里的不少东西。
“公子”虽没有真正对袁雅钰做出那样的事来,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却是惊得一声尖叫直冲云霄,吓得青楼里的姑娘和小厮急急赶来。
虽被天宝楼的掌柜严令禁止外传,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女子多了竞争也就多了起来。袁雅钰衣衫不整的事情被迅速传出,成为了喜逛花楼王公贵族口中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