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玦捂着肩胛走了进来,绷带包扎过的伤口仍旧有鲜血溢出,染红了一片衣衫。
苏锦莲放下手中针线抬头看向林肖玦,满脸的难以置信。见他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连忙迎了上去扶住,声音急切:“肖玦这是怎么了?”
“偶遇三皇子被刺杀,上去帮他挡了一下,就伤成这样了。”
他简洁地概括了一句,连忙坐到了椅子上嘶嘶倒抽冷气。含桃极有眼力地跑去叫了大夫,苏锦莲略略俯身下去,满脸毫不掩饰的心疼之色:“疼吗?”
“疼。”
四周没有旁人,林肖玦也就毫无顾忌地把上衣领口解开,随意脱下扔到了床上,露出了那一片受伤的肩膀来。
他确实伤得不轻,但苏锦莲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林肖玦是自己对自己下的狠手,不仅没有丝毫同情,还想拍手叫好。
“你可知是谁敢派人来刺杀三皇子,而且有你在场,这样的身份地位应该不是寻常的刺客敢动的。”
虽是不屑,苏锦莲却假意皱眉分析道,“越州一带是七皇子的封地,按理说比较安全才是,怎会有人敢在七皇子的封地上大动干戈?难道是……”
林肖玦见她逐渐走入局中,不由一喜。趁她转过身去找清水来给他冲洗的空档才缓缓开口道:“七皇子身为皇室中人,其他人怎敢在他的地盘上放肆?除非是得到了他的允许,否则谁敢这样去做?”
苏锦莲端起木盆的手微微一顿,精细描绘过的丹唇紧抿成一条弧线。她早知道林肖玦要推锅给七皇子,原来现在还要诱导她共上一条贼船。
现在的事情发展已经和前世的路线不太一样,但不少都是有迹可循。她之所以要跟着过来越州,除了知道林肖玦在这里会有动作外,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绝对会把他打得猝不及防!
想到这里,苏锦莲心情极好,找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又蘸了水拧干净才过去给林肖玦敷上。她动作轻柔,却还是让林肖玦疼得牙关紧咬。
“有……有那么疼吗?”
苏锦莲眨眨眼睛,盈盈双眸浮现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指尖轻轻划过伤口旁边的肌肤,也不过是代入前世的自己演出那副见了爱人受伤心疼入骨的模样,难度好像也不算太大。
“没关系,能忍住。”
林肖玦见状也是舒心了不少。虽然苏锦莲没有继续按照他的话问下去,但只要是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只需偶尔浇浇水便也能发芽开花。提点地太过未免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要是苏锦莲心里向着他,也不愁这条大鱼不会上钩。
“大夫来了!”
含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锦莲如蒙大赦,连忙过去开了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拎着箱子不紧不慢走进,见林肖玦肩膀上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之前这个小丫鬟过来的时候只说是十万火急,吓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这点伤连肩胛都没穿透,小丫鬟未免也太急切了些。
“公子稍微忍一忍,老夫要来涂一点药剂。”
“好。”
*
“嘶……”
直至用晚膳时,林肖玦的肩胛骨依旧隐隐作痛。他虽然没狠到直接把自己的肩胛刺穿,但伤势也颇为严重,平时又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忍受能力自然不高。
苏锦莲不时向他投去关怀神色,连满桌的佳肴都没怎么动筷子。越州有一道菜名为龙井虾仁,是茶叶与虾仁的香味结合,浓郁诱人,她刚刚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就看到林肖玦眉头紧蹙,见状只能把筷子放下:“肖玦还疼吗?”
“没伤筋动骨,但也一直在疼。”
林肖玦这倒不是故意装出博人同情,而是那老大夫的伤药并没有岭南王府里用的那样好,止疼效果一般般。他向来用惯了岭南王府里面的好药,乍一用这样的自然不习惯。
大夫嘱咐刚上完药的几个时辰内衣服不能穿上,他平生第一次赤着上身在大堂里用膳,还算健美的身材不时收到了其他人的注目礼,让林肖玦颇为不适。
含桃适时道:“不如少爷先去上面休息,等夫人吃过了再上去陪着少爷?”
“那也好。”
默默立在身后的小厮见状扶起林肖玦向楼上走去,苏锦莲目送着他离开视线,这才叫小二再添一双碗筷让含桃也坐下。
“我们吃我们的,吃快点就是。”
“是,夫人。”
苏锦莲私底下并不计较那些主仆之分,只要是旁边没别人都是让含桃一起上桌吃饭的。她原本还想上楼先照顾着林肖玦以表忠心,奈何这道龙井虾仁味道太好,直接远远甩过了林肖玦在她心中的丁点分量。
况且林肖玦不在,没了那些人的注目,她吃起来更舒服。主仆两人甚至各添了一碗饭,这才慢悠悠一起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林肖玦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连忙放轻了动作,生怕再把林肖玦吵醒。
他似乎是真的很疼,睡梦中眉头也没有松开。苏锦莲一心只想着今晚没了叨扰能睡个好觉,不由喜上眉梢。
一番沐浴更衣后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又让含桃出去同店小二再要来一床被,两人这次直接分被而眠,一梦黑甜。
次日再醒时,她又比林肖玦醒来地早些。这次是早早下去亲自端来了早膳摆在房间里的小桌上,倒是让他略微动容。
“这些事让丫鬟去做就好了,怎么你还亲自过去?”
林肖玦心情颇好,昨天在大堂里他受的注目颇多,只觉得如芒在背。没想到苏锦莲还会细微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改成把早膳端上来享用。
“怕你不方便下去,我过去再端来有什么累的呢?”
苏锦莲见他又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两张被子,早已想好了说辞,“昨晚我怕碰到你的伤口就又要了一床被来,等你好些了再撤去。”
林肖玦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面上忽如春风来:“你倒是头一次这样无微不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