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穿过,尾端犹颤。
黄景明一只手死死抓着箭身,另一条胳膊展开,整个人都挡在了季玥的面前。后面脸色苍白的少女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紧急时刻拿来挡在面前的金盘子。
“这样大的力道,一般金盘子也是要被震碎的。”
黄景明声线平稳,白皙的手指间却是落下一滴滴鲜血。凌厉的箭尖离他的鼻端只有数寸的距离,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贯穿了这整个脑袋。
“你的手……”
季玥惊魂甫定,一边死死攥着百里霁清的手边面有愧色地看向他。
“确实挺疼的。”
黄景明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把箭往旁边的侍从手里一放,嘶嘶倒抽着冷气就往另一边走去。太傅不会武,但和夫人也都看得急红了眼,在他过去之后又是疼惜又是一顿数落。
“做事就不能低调点,方才差一点就被……”
“景明都这样了你还说他!景明来,跟娘亲去御医那里包扎一下。”
两人的声音传入季临的耳膜,让季临心绪复杂,把那人头按得更低了些。
“谋杀王公贵族,就是你来使的诚心?”
听得他音色如雪覆冰封般清寒,御旌使臣皱了皱眉,先是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站起,给皇帝行了个礼:
“依臣来看,此事不应全都怪罪在我国勇士身上。首先我等已签订死契,其次方才应该也有不少大齐臣子看到,是黄家公子与我御旌勇士争夺箭矢时,两者相撞才不小心把箭射偏,季世子虽然护妹心切,但未免鲁莽了。”
“鲁莽?”
季临将这两字重复了一遍,俊朗清润的面庞如被寒霜乌云笼罩,怒气沉沉,“若刚才一箭出现任何一点点小偏差,不是黄公子被一箭穿颅,就是本世子的妹妹命丧当场!”
“难不成御旌使臣还是觉得,我荣亲王府嫡出千金的命,抵不上你国一个下人?”
荣亲王自然也是看到了之前的惊魂一幕,此时双手紧握成拳,像一头濒临发怒的雄狮。若是他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不惜自己的身子也要再度提枪上马血洗这整个御旌!
“父皇且勿要发怒,凡事应当以理论之才能服人,以儿臣刚才所见,确实是黄公子与那名勇士在争抢箭矢。”
在皇帝开口之前,季卓远竟是率先出列,挑出一个问题的同时把烫手山芋也扔给了七皇子。
“刚才七皇弟是站在我附近的,不知七皇弟看到了没?”
季卓泰脸色一僵。他正准备开口劝谏,没想到被季卓远抢先摆了一道。若是说没看到未免太假,而直接把所见情景说出就会直接得罪了荣亲王府和太傅家,甚至依父皇的神情来看,他也是主张追究到底。
季卓远果真是他的克星!
见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自己身上,季卓泰勉强勾起唇角,也是走到了三皇子旁边朝皇帝道:“儿臣刚刚确实也看见黄公子是在和那名勇士争执,但箭矢是那人发出,也险些对黄公子与季小姐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儿臣主张严惩不贷。”
“看到黄公子与季小姐险些受伤,本皇子自然也是无比担心。但父皇也曾教导过,凡事以理服人不可仗势,按照道理,两人造下的过失不应当由一人承担,更况且已经挽救回来——”
“为了我大齐颜面着想,还请父皇三思而后行。”
季卓远深深一拜,全然是一副不顾得罪了两个世家也要为大齐着想的忠义模样。黄太傅一家浩浩荡荡地护送黄景明去找太医,在场的只有荣亲王府,而还没等皇帝开口,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
“不好意思,不小心力气大了些。”
季临松开手站起来,露出旁边脖子已经被拧断的一具尸体,目光炯炯地向目瞪口呆的御旌使臣望去。
“你国勇士不是故意,本世子也不是故意,不过这般来说也是扯平了。尤其是按照三皇子的话,既然并非故意,就没必要太过追究责任吧。”
虽然久久听闻素来温润的季临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模样,但对于许多人来说,当他这一面彻底展露出来,看起来还是很陌生。
哪怕是对于喜欢季临的裴歌,一时间都愣怔着没回过神来。
空气沉寂了片刻,继而响起皇帝略带欣喜的声音:“既然如此,把这件事就翻篇过去,我大齐与御旌灵枭还是要缔结友好,此事休要再提。御旌使臣,你觉得如何?”
季卓远已经想好为自己辩解的话胎死腹中,眸光闪闪明灭不定。反倒是季卓泰被解了围,比之前要放松了许多。
“既然如此,刚才黄景明的伤势不知如何,臣女先过去看看。”
黄景明是为了救季玥而伤,懂医术的百里霁清过去也无可厚非。在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后众人自发让开了一条道,小郡主带着两名丫鬟熟门熟路地往大殿门口走去,却没注意到季卓远唇角飞快划过的一丝笑意。
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宫殿门外】
“这次要下手的是明远郡主,想想都……挺刺激啊,哈哈哈……”
“你个杀千刀的蠢货,明远郡主岂是你可以碰到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好吧!”
“那我们这次……”
“明远郡主精通歧黄之术,肯定不会被那些香料所惑,所以我们只需要使个障眼法,把她给推到那间屋子里就可以了,反正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把她名声给毁个干净就是。”
“啧啧啧,明远郡主可是百里家的大美人,果真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肖想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完成任务,拿点雪花银回家买个漂亮媳妇吧。”
“哼,废话。到时候你反应能不能快点别拖我后腿,上次丽嫔都差点发现我们了,还好没被发现,不然你以为咱俩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
“知道了,女人就是他妈的烦……哎,明远郡主过来了,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