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死了,现下你可满意?”
苏锦莲负手立于丫鬟雨筝面前,虽然是背对着没有看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到那张脸上写满了恐惧。
“四……四姨娘死了……”
雨筝喃喃重复一遍,整个身子都不由颤抖起来。她忽然恐惧地看了苏锦莲一眼,娇小的身躯往后挪了挪,碰到了柴房里堆积的干柴上面:“小姐竟是不给四姨娘辩解的机会,就把四姨娘……”
“我何时说了是我让四姨娘死?污蔑主子,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苏锦莲转过身来淡淡瞥了她一眼,雨筝小脸上满是恐惧,只觉得苏锦莲的目光如一只猛兽,只一眼就能把她整个吞噬。
“雨筝,雨筝绝对不敢污蔑主子,四姨娘私通,是罪有应得!”
雨筝立马磕头如捣蒜,也不顾额头碰在粗糙的地面上碦地已经有血丝溢出,连忙喊道,“主子大恩大德,雨筝也不敢欺瞒主子任何事情,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啊!”
见她语气急切,苏锦莲故意不紧不慢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主子,那四姨娘我记得是从牙婆子手里亲自把你选下来的,你的卖身契也在她那里,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却都背叛了她。我手里没你的卖身契也对你没恩情,当了你的主子岂不是要被卖的骨头都不剩了?”
“我……”
雨筝眼眶一红,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苏锦莲,小模样颇为可怜,“奴婢是一心视小姐为主子,全府的奴婢也都是视小姐为最大的主子,四姨娘做了对小姐不利的事情,雨筝自然是要告诉小姐。”
“是吗?”
苏锦莲似笑非笑,指尖一勾示意她起来。雨筝应声起身,年纪轻轻身子却是颤巍巍的,仿佛没人扶着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且随我出去。”
苏锦莲丢下一句话后就兀自推门往外面走,雨筝连忙跟上,忐忑地用指甲切着手心的肉。出了门已经是个大好的晴天,与昨夜的月冷霜清相比却还是相差无几。雨筝垂着头走在苏锦莲的身后,只觉得身上的温度正在可疑地一点点流逝。
一路从芳草小径走去,直通向雨筝熟悉的怡芬院。她的脚步逐渐好像被地上的胶给凝滞住,连抬起来都如灌了铅似的沉重费力。
红漆大门被轻轻推开,雨筝小心翼翼地躲在苏锦莲后面向里望去。她年纪尚小,只有十四五岁,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死者。更何况这样的死者还是她间接性造成的,便更加畏畏缩缩,心里敲锣打鼓,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绕上来。
里面候着的婆子见二人进来,把床上的被子从上面掀开一角。四姨娘脸色平和,正如以往一样躺在床上,只是再也没了言语和呼吸。雨筝身子颤了颤,小腿不由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却被苏锦莲一把抓住:“我扶着你,可别摔着。”
“奴婢……奴婢不敢……”
雨筝眼泪汪汪,两只小手已经攥住苏锦莲的袖子,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都凝聚于此,除此之外整个身子几乎都是瘫软的。
苏锦莲自小练武那是多大的力气,直接拽着雨筝走到四姨娘的床前。雨筝哆嗦着睁开眼,只见四姨娘面容平静,额上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却仍旧能看出来是撞过墙的模样。
那婆子朝苏锦莲福一福身:“小姐,四姨娘撞死前在喊着雨筝和二姨娘的名字。”
看着雨筝已然瘫软成一摊烂泥的模样,苏锦莲冷冷一笑。真正的戏还在后头,这胆大背主的丫鬟怎就这么快不行了?
苏锦莲对背叛自己爹爹的四姨娘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不会太过同情,但了解了她的身世背景后也没有下杀心。只是四姨娘在与她说完之后便撞墙而死,她连去拉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四姨娘血溅当场。
今日之事并非巧合她又岂能不清楚,哪怕四姨娘并无苦衷只是不甘寂寞,她恨极背主的丫鬟。更何况四姨娘与他人两情相悦,为保住那人也不惜自尽,她也不是思想古板铁石心肠的人,又怎会认准一条死理让四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含桃和碧萝的办事速度极快,不一会的功夫,她先前吩咐下的事已经被办妥。王府的所有小厮都被叫来站在院子外面,她刻意去看雨筝的表情,雨筝先前是汗如雨下,在那些小厮都到来之后却是直接两眼一黑几欲昏了过去,让苏锦莲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王府内院多女子,侍卫非传召不得进。想要与男子接触便只能是小厮。”
苏锦莲秀眉一挑,白皙的指尖往那几行人身上一点,“年纪超过五十岁的,先回去做自己的事。”
年纪大些的互相望了眼,皆是松了口气。苏锦莲并没有大肆宣扬四姨娘的事情,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也并不知道后续发展,哪怕没做错事,一时间被苏锦莲叫来也有些惶惶然。
“这几日发生了些事情,导致昨天的中秋晚宴也没能办成。”
苏锦莲开门见山,一边指着床上躺着“不动”的四姨娘,一边笑意不达眼底地看着软塌塌的雨筝,“昨日四姨娘受了惊吓不能言语,你们都挨个过来看看,这四姨娘究竟是怎么了?”
众人现下更是疑惑,他们之中也没人懂得医术,四姨娘身体不适叫他们去看是不是于礼不合?
虽是这么想着,却没人敢发出异议。一个个轮番走上去瞧了瞧,皆是惊恐地捂住嘴退了下去。
直到一名并不起眼的男子在四姨娘的床前停滞了片刻,面上难掩的震惊与怒火让他的身子不住颤抖。而那边由含桃紧盯着,苏锦莲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雨筝,看着她神色紧张又努力抑制着,最后定格在那名男子的身上……
“抓住他!”
苏锦莲一声令下,雨筝睚眦欲裂,脑海内一直紧绷着的弦倏然断开,一把抱住了苏锦莲的腿恶狠狠吼:“你敢!”
“我怎么不敢?”
苏锦莲一脚把雨筝踢开老远,候在门边的碧萝立马跑了过来把雨筝死死按住。一向只会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怎能敌得过碧萝的力气,任眼泪汹涌声嘶力竭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向那人吼道:“阿陈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