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当娘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所伤,哪怕不符合规矩,大姨娘也是拼尽全力地从侍卫的阻拦向里面挣去。
苏锦莲见过苏瑞凌生气,见过苏瑞凌不屑,甚至见过他蛮不讲理,见过他各种各样的表情,却从未见过,一个成年男子这般嚎啕大哭到哽咽的模样。
他想来是痛极,在地上哀嚎着打起滚来。眼泪糊了满脸,面目狰狞扭曲,吓得离擂台近些的小姐纷纷后退,亦有不少都哭了起来。
而没有人能和他一样地感同身受,十指连心,哪怕是恨不得代他受了这重伤之苦的大姨娘,除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哭号流泪外,也对这样必将承受的剧痛无能为力。
季临一张俊脸已然面沉如水,一边让人去叫太医,一边亲自走过去把那伤人者按倒在地。
大姨娘哭得肝肠寸断,只恨不得冲过去把苏瑞凌抱在怀里。见到季临如见到了半个救星,连忙朝他喊道:“快将他的穴道给封起来!快点!快!”
“他中了毒,封上穴道会让血液不流通,不能封!”
急切的女声响起,大姨娘闻声抬头望去,却见苏锦莲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挥退了那些侍卫。
“你怎么知道有毒?”
大姨娘急切道。
“若非中毒,又怎会疼成这个样子?”
苏锦莲反问。
她心中恨极,之前所有的感激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小恩小惠只能堆积起平日里的感恩与顺从,却不能让大姨娘在真正出事的时候对苏锦莲毫无芥蒂。
现在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的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是她宁愿为其去死的亲子!
若不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没被怒火侵吞,大姨娘恨不得一巴掌扇到苏锦莲的脸上才能解恨,明明她就在下方看着,竟然发现不对也没有喊停!
还有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大姨娘转头看向被按着跪伏在地的男子,朱唇中迸发出冷冽杀机:“谋害宁江王府庶长子,其罪当诛!”
“去把杜合琴给抓起来!”
苏锦莲同时也一声令下。
若是刚刚没有杜合琴的死缠烂打,她又如何会被绊住了手脚没来得及关注苏瑞凌这边的动向。而那用剑带毒的男子明显就是前来送死的人,看来爹爹刚不在,立马就有人敢对苏家下手,这是看准了她一个女儿家不会持家掌权呢!
“大夫,有没有大夫快来看看我家瑞凌——我的儿啊,早知道姨娘就不让你来参加这什么劳什子武试……”
大姨娘还在旁边锥心泣血地哭号,苏锦莲没当过娘,但也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便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说到底,她之前答应过苏瑞凌只需在台上一心一意即可,是她辜负了苏瑞凌的信任,还害得他有如此下场。
大姨娘不时冒出的怨怼之语,她只当作是没听见。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麻烦大家让一让!”
小厮的声音落在大姨娘耳朵里简直是如闻天籁,连忙从地上爬起给正走来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让出路来。
为了防止突发状况,武试时不远处也有太医在等候命令。那太医是个多年的老手,见状立马吩咐人把正满地打滚以减轻痛苦的苏瑞凌按住,接过旁边侍卫递来的剑在伤口上方又划了几道。
“为何要用剑来划,瑞凌都疼成那样了!”
大姨娘只觉得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只盼着太医能动作再轻柔一点让苏瑞凌少受点苦楚,而那太医上来就是用剑,又如何教她不生气。
“回贵人的话,这位公子一直在颤抖,老臣用针下手怕是拿不准,万一刺中了不该刺中的地方就坏事了,还是剑能稍微有点准头。”
老太医好心解释道。
“那,那你稍微轻一点,谢过太医了!”
大姨娘满头满脸都是汗,见那几个小厮把苏瑞凌抬到了门板上才微微松了口气,想起来拿帕子去擦汗。
杜合琴早已被碧萝含桃押了过来等候发落,苏锦莲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含桃看着她,碧萝跟我来!”
“是,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领命。顿时几个小厮抬着苏瑞凌,太医走在最前头,后面又跟着几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吸引来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站在远处的人有不少都是平民百姓,没有练武之人那样好的耳力与目力,很多都没发现这里的奇异状况。刚才还兴高采烈看着自己儿子比赛的大姨娘一直在抽抽噎噎,哪怕极力压制着哭声也是眼眶通红愁眉苦脸,还不时把气愤的目光投向苏锦莲。
苏瑞凌刚被放下,苏锦莲立马向太医打听:“敢问这位公子的手可否能保得住?”
“回贵人的话,老臣多年的经验来看救治即使还是可以保住的,只是不能一定保证,还是要看造化啊。”
“那边好,碧萝在这里看着,我还得回武场上有事,回去之后事无巨细都报给我。太医要用什么药品也都尽管用,到时候由宁江王府来出账。”
苏锦莲急匆匆留下一句便要赶回,大姨娘积攒到极致的怒气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竟是一抬手就挡在了苏锦莲面前,冷声吼道:“苏小姐这还记得自己是王府的主子,却是在台下就这么任由着瑞凌被欺负了不说,瑞凌疗伤时这么着急就要走,莫不是心里有鬼?”
“姨娘大胆,怕不是不记得了小姐的身份!”
碧萝怒斥。
碧萝能感觉到今天自己表现还算不错,苏锦莲把重要的事也肯交给她了,自然要再接再厉。
“那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瑞凌在台上受伤之前你没有在看着,发现瑞凌不敌之后那人出手凶残也没有制止?且瑞凌现在伤成这副模样,小姐又要往哪里去?”
“我想你现在的怒气与其是往我身上撒,倒不如去想一想补救的方法。”
苏锦莲忍耐到底也是有限,一把拽住大姨娘的胳膊就把她拉到了一边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的儿子,还是说,你真就觉得今天的这一场仅仅只是那人包藏祸心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