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头顶上方传来了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是外婆让我送你回去的。”
在纪蓝蓝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被男子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了起来,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男子的力气有些大,像是铁钳一样抓着她的手。
纪蓝蓝有些气急,她抬头朝男子看去,男子也正巧低着头在看她,两人的视线顷刻间撞在了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纪蓝蓝抿了抿唇,身子不可抑制地紧张了起来,男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冷,似乎很不满意她的挣扎。
这样冷冷的目光,让纪蓝蓝有些发怵,六年前的她,从来没有怕过苏禧年,对于他的冷脸,她总是笑嘻嘻的。六年后却是大不同了,他的眼神太过冰冷,没有当初的浅浅的温柔。
看到她倔强着不肯走的样子,垂着眸的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周身的冰冷气息也收起来了不少,语气也轻柔了许多:“走吧,我送你回去。”
纪蓝蓝愣住了,这好像是六年后,苏禧年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他俊逸的脸庞,冷冰冰的神色消融了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一刻,纪蓝蓝觉得她面前的人,有些不真实。
没想到,两人六年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是个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
雨哗啦啦地下着,落到地上跳了起来,旋转出一连串优美的弧度。
纪蓝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了神,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她已经被苏禧年拉着朝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纪蓝蓝感觉,她和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手拉着手,一起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两人几乎是并肩走着的,从外人的视线来看,他们是跟和谐地走着的,只有纪蓝蓝知道,她是被男子拉着走的。
两人踩着不断跳跃的雨水,身影渐渐远去,黑色的伞,几乎都偏在了纪蓝蓝那一边,雨水顺着伞端,缓缓落下。
来到了停车场,苏禧年收起了雨伞,留下句:“你在这里等我”然后,就迈着步子朝里面的车旁走去。
纪蓝蓝盯着男子的背影,这才发现,他刚才还干燥的衣服,大半边都湿透了,湿哒哒的雨水,顺着他的外套,一个劲地往下流着,他黑色的头发,也被打湿了,看起来有些狼狈,这是六年后,纪蓝蓝第一次看着这么狼狈的苏禧年。
纪蓝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衣服是自己刚才冲进雨水中淋湿的,要是她刚刚不冲进雨水中,估计她的身上都是干燥的。
男子开着车,一会儿就来了,他把车停在了纪蓝蓝的身边,打开了副驾驶座。
纪蓝蓝看了一站打开的副驾驶座,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坐副驾驶的位子,她盯着后座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定。
按常理来说,她和苏禧年应该是越少接触越好,每次见到他,她都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要是坐在同一辆车上,她还坐在副驾驶座,估计那会很尴尬。
见女孩迟迟不上来,车里的男子沉了沉脸色,他落下了车窗,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上车吗?”说着,他看向了副驾驶座。
他的声音有些沉,纪蓝蓝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还是坐后面吧。”
她说完,男子却突然笑了起来,纪蓝蓝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就没有动。
苏禧年轻笑了两声后,然后就掀了掀眼皮,看着一脸不解的纪蓝蓝,声音更淡了:“纪蓝蓝,你太高看自己了。”
纪蓝蓝一头雾水,沉了沉了眼眸,她以为他又会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她想,他什么不好听的话,她都听过了,没有什么比你自己喜欢的人,亲口向你说出他讨厌你的话,更让人伤心的了。
“你会开车吗?”车里的男子又出了声,这次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沉了。
纪蓝蓝一愣,不知道苏禧年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
“你不会开车,就不能开车送老板,老板亲自开车送你,你却还要坐在后座,你说,你难道比老板还尊贵吗?我也不是你的司机。”
纪蓝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后座的位置,就只有老板才能坐。
他开车载着她,她坐在后座,这不就是把他当司机一样对待了吗?
纪蓝蓝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绕过车子,钻进了副驾驶座。
在纪蓝蓝看不到的地方,男子轻笑了一声,等她坐好后,他才发动车子,车子缓缓离去,钻进了瓢泼大雨的夜幕中。
外面的雨水声渐渐消散,车里一片安静,纪蓝蓝的心,却是不安静的,她没有四下环顾,坐进车里后,就扭头看向了窗外,雨下的很大,窗外依旧是灯火辉煌,只不过,路上赶路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红灯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苏禧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燃,他没有立即吸,而是让烟慢慢地燃着,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才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把烟放到嘴边。
白茫茫的烟雾,不一会儿就充斥在了车里,纪蓝蓝闻到了,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烟的味道。
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回过头的纪蓝蓝,就看到苏禧年正在抽烟,她惊讶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学会抽烟了?”
以前的苏禧年,别说是抽烟了,他连酒都不喝的,上了高中的男孩子,可能是图一时的新奇,没有几个不会抽烟的,他们有时候喜欢嘴里叼着一支烟,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女学生,边抽烟还边吹口哨,看起来流氓的不行,可那也只是青春期的孩子,图一时新鲜才会有的行为。
有一次,苏禧年的朋友拍着他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不抽烟啊?哥们几个都抽烟的,你不知道,抽烟看起来可帅了。”
苏禧年把他朋友的手拿下来,淡声:“家里的人管得严,不能抽。”
纪蓝蓝知道,苏禧年口中的家里的人,说的是苏禧年的母亲,苏母从小就不让苏禧年抽烟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