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示意他递上前,入帐拿出小刀拆信,赐周凌厉飞扬的字迹瞬间印入眼帘。

  宇文音遥尝试着瞄了两眼,发现自己面对满目狂草根本无能为力,只得讪讪收回视线。

  “她会将晏迟尸首暗中送至赫轮城。”

  将信件放入烛火中销毁,段权灏侧首看向情绪不自觉陷入低落的宇文音遥:“可愿随我同去。”

  “自然。”

  话音未落,她忽地愣神半刻:“为何是暗中?”

  “因为明面上,宇文晏迟伤及抚北营副将官眷,虽施以毒杀之刑亦难以安抚军心,亦是再好不过的出兵理由。”

  但赐周此人义薄云天,保得宇文晏迟全尸相送,无关两国战事,不过念及人之常情。

  ……

  赫轮城外,岩古寺。

  重睦立于段宪刑夫妇墓及穆朽衣冠冢前,极为恭敬地行下大礼,将手中所捧花束置于阶上。

  她与顾衍比段权灏要早两日抵达赫轮城内,因知晓段宪刑将军夫妇二人葬在城郊岩古寺中,不免生出祭拜之意,也同时将汇合处改为此地。

  她万万没想到,段权灏竟给穆朽也立了一处衣冠冢。

  “穆大哥能与家人团聚,想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顾衍握着她的手略略收紧,于无声中传递力量:“段将军有心。”

  “朽渊是我亲弟,我自不会置他不顾。”

  人未至,声先到。

  重睦蓦然回首,只见段权灏坐于轮椅之上,身后还站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

  宇文音遥双手覆在轮椅把手处,目光从重睦移至顾衍,又从顾衍重新看回重睦,抿唇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大概猜出此人身份,重睦与顾衍皆未点破,由得段权灏继续开口:“晏迟始终与在下妻子有过十数年姐妹情分,我等自也不会弃她不顾。”

  没忍住嗤笑出声:“段将军却也没说求得本将留她性命,竟不怕段夫人心生怨怼?”

  段权灏对她嘲讽不以为意,坦诚相告:“在下得知朽渊便是风遁将军那年,大病数月。”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宇文音遥更清楚,每每听闻朽渊斩杀同族,他有多少日彻夜未眠。

  直到重睦告知他朽渊善待渊梯俘虏之前,他亦常常夜半惊醒,为此黯然难再入睡。

  朽渊尚不知情都可好生宽容异族,而宇文晏迟明明已知贺呼部与她血脉相连——

  “道不同不相为谋,晏迟与我姐妹十数年,情分不假。但她恶行绝非无辜,我自不会对权灏心生怨怼。”

  为着宇文晏迟身死一事,宇文音遥这些日子消瘦许多,连带面色都不及从前健康。

  但当她看向段权灏时,眼角眉梢俱难掩光芒。

  重睦稍稍收敛些许惯来对待段权灏的冷厉,与宇文音遥微微笑道:“渊梯大公主自太后薨逝辅佐幼弟多年,远见卓识,虚怀若谷,果真不负盛名。”

  “说来,本将驸马落难渊梯时,也幸得大公主为他求情,方才逃脱北方冰原极寒之地。”

  她与顾衍同时抬袖行礼,默契十足:“本将与驸马在此,特意谢过大公主。”

  宇文音遥看在眼底,一扫面上原先胆怯之色,摆手笑道:“大将军与驸马不必客气,当时驸马身负重疾,如何抗得过北地苦寒。况且驸马虽为敌军,却是世间难得人才,怎能叫他于我渊梯无辜毙命。”

  重睦闻声,十分嫌恶地冲段权灏挑起眉:“你这小人之心,到底怎么娶到贤妻如此?”

  段权灏自也不甘示弱,仰靠轮椅与她笑语:“真想知道?”

  不等她回应,他已抢先挑衅:“自是靠着积累足以与大周顽抗之战争实力,才能突出重围,在战功论赏的渊梯迎娶公主。与那些文弱书生都能娶到公主之地,确实不同。”

  重睦恍若未闻般报以微笑:“本朝家底殷实,人才济济。哪怕文弱书生,照样能够在三龙dàng大挫敌军,失敬失敬。”

  “赐周!”

  “段权灏!你别太得寸进尺!”

  重睦说着又想扬鞭揍他,腰上一紧,已被顾衍拦腰禁锢,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阿睦,尸身送到,无需缠斗。”

  而段权灏也被宇文音遥捏住手心,冷笑两声避开眼不再看向重睦:“牙尖嘴利,休以为本将会就此感谢你。”

  “自作多情。”

  拉起顾衍阔步离开,压根连眼神都懒得再给身后两人:“好像本将稀罕你的感谢,简直可笑。”

  第58章他明明什么不该说的也没说,……

  岩古寺别后,渊梯与大周以宇文晏迟身死之由正式开战。

  筑特城外小范围混战持续数月,双方均以试探为主,并未大肆发动进攻。

  随着夏意渐浓,浮禺山巅积雪消融,化作龙吼奔涌而出,将筑特城外原本gān涸河道瞬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