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犹记程况上辈子从不曾痴情至此,只在平城置了处宅子与贺兰茹真同进同出,压根没想过要将她带回燕都,更不必提什么入宗祠,上族谱。

  今时今日倒变了副模样。

  “公主。”

  没有抚北营旁人在场时,顾衍始终唤她“公主”。

  重睦正冥思苦想当如何是好,此刻立即应声:“顾卿可是有好办法。”

  顾衍颔首,目光由重睦落在程况身前,与他对视道:“贺兰氏出自贺呼高门,若被库孙王认为义妹,为报抚北营恩情,许给营中大将为妾,并无不妥。”

  至于其余过往,也无需令燕都与齐州中人详知。

  程况闻言愣了半秒,登时面露喜色,只差没“哈哈”大笑出声:“驸马说得有理,但若得库孙王许配,为妾始终怠慢了些。”

  重睦难以置信般皱起双眉:“你莫不是还要叫她与你家中夫人做平妻不成,当心她连夜赶至图鹿城大闹,得不偿失。”

  哽在原地的程况求助般看向顾衍,却见他亦赞同重睦道:“贪心不足,弄巧成拙。”

  无奈之下,只得妥协:“末将明白,谢大将军与驸马指教。”

  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是令人满意,重睦因此也许给他一粒定心丸:“眼下库孙王尚在老汗王丧痛之中,待雪融离城前,本将定会亲去与他提及此事。”

  “末将谢过大将军!”

  瞧着程况得了承诺乘兴而去的模样,重睦不由失笑,侧首看向顾衍:“他家中那位夫人亦是出身高门大户,容貌才学未尝比不上贺兰茹真,或许更胜一筹也说不准。”

  成婚五年以来,从没听过他们夫妻和睦,因此程况至今无后,众人竟也没觉得稀奇。

  恍惚间,她忽地想起上一世因为程况与贺兰茹真在平城厮守的消息传回燕都,气得程夫人旧疾复发,引起郁结而去之事。

  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顿在喉间,始终有些于心不忍:“其实除却善妒外,程夫人也并非十恶不赦。”

  因着重睦曾受程夫人欺rǔ,顾衍对此女并无好感,闻声只摇头道:“程夫人与程将军少年结发,本该两小无猜,情谊深重。”

  但那时程况尚未在军中建功扬名,程夫人对此自是诸多抱怨。后来总算闯出番天地,却又错失许多夫妻相伴时光,引得程夫人更加不满。

  两人磕磕绊绊数年,程况不知想要和离多少次,却都被程夫人请来阖族耆老相bī,不了了之。

  “顾卿放心,”重睦面露凝重之色,与顾衍郑重道:“待伐渊大业结束,本宫定不会像程夫人死拽着程况这般不放手,偏要做一对全燕都无人不知的怨偶才乐意。”

  顾衍覆在桌案之上的手略略停滞,端起茶盏并未打算睬她。

  重睦却是以为自己心意剖白还不够诚恳,起身行至顾衍对面十分认真道:“本宫绝非戏言,顾卿信我。”

  “公主,”顾衍无奈放回茶盏,双臂置于椅侧,抬首与她对视:“下官与你之间,为何定是怨偶。”

  重睦眨眼,扬起下巴指向屋外程况离开处:“程夫人与程况若非迫于家族压力,绝无可能成婚,加之个性相左,根本不合。”

  见顾衍还是无甚反应,她只得继续耐心解释道:“而顾卿与本宫也不过合作伐渊,彼此并无男女之情。成日绑在一起相互折磨,岂不是成了怨偶。”

  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没理由顾衍听后眸底会闪过笑意。

  重睦双眉微蹙,倏地感到脑后一紧,原是他伸出手臂揽至自己面前。

  眼下两人距离不到半尺,顾衍覆在她发间的手只要略一用力,便可唇齿相接。

  “公主曾言,喜爱拼尽全力护卫故土家国之名将。”

  他顺势扯开她束着马尾的发带,攥在手心:“下官不知,有何处不符公主所求。”

  重睦手足无措间,哪里还记得自己曾与他说起过这些,早已紧张得全身绷紧,仅剩下唯一理智附和道:“顾卿不掩将才,大破段权灏jīng兵,确实堪称名将。”

  “既如此,”顾衍唇角微颤,与她四目相对:“公主对下官,为何并无男女之情。还是说——”他停顿片刻,思及那日程况于营外相劝,始终不减手中力道:“公主所言,另有其人。”

  重睦明显被戳中了心事,眉间微动,别开双眼,顾左右而言他:“本宫当时定只是随口笑谈,做不得数。”

  顾衍骤然松手,黑发散落,衬得重睦越发不知所措。

  “甚好,”他面上难得浮现笑意,温和自在:“下官本还忧心,公主心系风遁将军,致使旁人再无机会。”

  顾衍仿若不知自己所言有何问题般起身告退,独留她石化一般怔在房内,连续数日都未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