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不成想还未等裴夫人开口,……
方德妃一家并未在栖霞宫叨扰太久,重睦也与他们一并告别。
随后并未急于离宫,而是专程前去养心殿拜见镇元帝。
七年来重睦每次从关外回宫都会如此行事,倒不是为着零星残留的父女情谊,不过礼数与习惯使然。
眼下正月未过,大殿阶前积雪三尺,重睦缓缓下轿,不偏不倚,正好瞧见有人素衣白袍跪在殿前,看身形应是郑淑妃与重晖。
慈衿别开眼冷哼一声:“假模假样。”
重睦不动声色摇摇头,与她低语:“随本宫去见礼。”
郑淑妃早已察觉脚步声踏雪而来,任重睦行至身前依旧巍然不动,看得出要将戏做全套的决心。
重睦不以为意,只依制行礼:“见过郑娘娘。”
“八公主不必多礼,”郑淑妃垂眸,带着哭腔泫然欲泣:“臣妾如今戴罪之身,哪还受得起八公主这般大礼。”
说是布衣散发请罪,实则发间斜插一支并不明显的莲花玉雕簪,眼底眉梢俱以清淡脂粉相掩,殷红双唇亦寻了与自身唇色相近的口脂以假乱真。同为女子,重睦自然看得清楚明白。
是以在缓缓按礼告退,背过身往养心殿去时没忍住轻嗤一声,颇为无奈。
贾昭仪生前极爱莲花,郑淑妃便也有样学样,在云霭宫中种满莲花。
可怜夏日菡萏竞放极美,却终究活成了别人的影子。
若换做贾昭仪在这冬日积雪殿前下跪,怕是还没等她弯下膝盖,镇元帝都已寻人将她接了进去。
又或者她根本不至如此,但凡她生下皇子,东宫之位都不必再有疑虑。
如此,也无怪先皇后所生嫡长子会起兵反抗亲父,血溅燕都皇宫。
过往琐事如烟,不足道也。
重睦捏捏眉心回神,进入外间时恰好跟随镇元帝多年的许内侍正接过茶点端进内间,见着她略略颔首,并不意外:“八公主稍侯,老奴这便去通知陛下。”
不多时,得召觐见。
“儿臣见过父皇。”
贾昭仪的画像挂在镇元帝身后右侧书架之上,从重睦这个角度看去,与殿外长跪不起的那位郑淑妃确有八分相似。
镇元帝闻言并未抬眼,依旧不紧不慢地运笔而作,应是在临摹字帖:“你母妃专程为你求了一日解禁,你可去探望过她。”
重睦不敢收回行礼之动作,朗声答道:“回父皇话,儿臣方才从栖霞宫中离开。”
话音未落,镇元帝已然置笔一旁,方才想起许她免礼平身:“你向来是个有孝心的,此次回京受罚,朕准你前往你母妃处并不受阻。”
重睦微怔半刻,很快反应过来:“儿臣谢过父皇。”
自小除却每逢年节阖宫大赏,她从未受过镇元帝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恩典,心下暗觉不对,果然听见他复又与她开口道:“说来你抚北营中副将这些年始终空缺两位,此番恰好趁势整顿军纪,另行调度。”
养心殿内间乃天子处理政务所在,一向冬暖夏凉,当是整个宫中最为舒适之处。
然眼下重睦虽立于炭火旁,却并无任何暖意。
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捏住宫装绫罗,面上反而显出淡淡微笑:“父皇所言甚是,但此事儿臣无权一力做主。因此敢问父皇,有何高见。”
镇元帝自不会立刻妄言,只抬了抬手,示意重睦行至身侧。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他并非临摹字帖,目之所及一副水墨江山图,从塞外至江南泼墨恢弘,落定处处笔力及深。
“大好河山,属于天下大周子民,绝非一家之物。”
重睦心知他话中有话,索性不语,静待下文:“将来无论谁坐上这位置,你所守护的,也始终不过大周江山而已。”
只听得镇元帝停顿半秒,很快又状若家常漫谈般与她笑道:“即使你与东莱王一母所生,也不必事事都想着为他铺路。。”
“父皇恕罪,”重睦“砰”地一声跪在殿内石砖之上,迅速否认:“儿臣从未有此僭越企图,望父皇明察。”
“跪什么。”镇元帝伸手将她扶起,须发间不掩笑意:“你是朕亲女,朕自然信你。”
他的目光越过重睦看向她来时的方向,终是将心中安排告知与她:“你方才也见到淑妃与重晖于殿外长跪请罪,依朕之见,确是那些逆臣于重晖身边引导无方,导致他十分冒进。”
重睦心底一沉,甚至不必镇元帝继续铺垫,立刻主动提出:“那便依父皇所言。儿臣身为重晖皇姐,带他入抚北营历练两年磨磨性子,原也是在所不辞。”
……
“公主,纪将军到了。”
据上一次入宫已半月有余,重睦端着“监/禁”由头除却前去栖霞宫外避不见客,成日憋在府中反而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