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熊泊朗当即下定决心,哪怕背负背弃恩师之骂名,也绝不会再与重睦与抚北营同流合污。

  满腹怨怼愤懑间,只听得重晖亦端起茶盏与他对饮道:“孤以茶代酒,此番熊将军为孤背弃游郢侯,破釜沉舟之决心天地可鉴。孤自也不该自bào自弃,令将军心寒。”

  眼见重晖如此,熊泊朗自也举盏相和:“末将定会对十皇子倾尽全力相助。”

  烛火隐隐绰绰落在两人身间,与夜间亭台流水之上映出转影。

  因着午后醉酒,被蓝妈妈安置在后院睡下休憩的净湘半个时辰前刚刚醒转,本想前往池边chuīchuī夜风再返回前厅,不成想会将前方厢房内两人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未免他们发现引起性命之忧,净湘一直俯身躲在假山怪石底,沉于黑暗。哪怕腿脚都快被夜风chuī得冻僵,也不敢有任何动静,甚至连大气都不喘。

  虽听不太明白其间弯弯绕绕,可净湘对抚北营之名却是再熟悉不过。

  在程将军娶了那库孙女人,于平城正式置办家宅之前,他原是自己的常客。

  净湘知他出自抚北营,乃是副将。与他同为副将的还有总跟他一道前来紫瑶阁的封将军,以及一位仅有数面之缘的纪将军。

  至于所谓熊将军,根本闻所未闻。

  紫瑶阁后院本是难得的清净之地,素来用以招待那些不愿bào露身份的显贵客人。

  也是因着太过安静,想必连蓝妈妈都忘了她还在其间酒醉而眠,这才使得她误打误撞地听见熊泊朗与重晖对话。

  不管怎样,净湘暗觉此事对抚北营影响极大,她得早些寻了机会告知程将军。

  然而第二天整日忙碌不休,待到她终于得空前去程宅拜访时,却听闻程况已经离城。

  程宅管家不知这带着面纱的女子是谁,只告诉她贺兰夫人尚在家中,若有要事禀告,夫人也可代为转达。

  净湘闻言迟疑半刻,终是摇头:“此事妾身亲自说与程将军最好,也烦请管家不必告诉你家夫人我曾来过。”

  事关重大,那库孙女人如今有孕在身,合该好生休养。何必叫她知道这些,平添烦扰。

  她说着不禁好奇多问了一句:“管家您方才说程将军离城,妾身斗胆一问,可是返回抚北营?”

  管家听出她话里话外似与程况极为熟络,想起先前城内那些关于自家将军的那些桃色传闻,心中已有计较。

  到底是自家将军看重之人,他不好轻慢,如实相告:“大将军原是叫我家将军回营准备支援封将军,可不知最后为何却变了主意,只由熊将军带领十皇子前去。”

  熊将军。

  十皇子。

  净湘神色微变,立即转变先前心意,改口道:“还请管家大人进去通报你家夫人一声,妾身实有要事相告,请她见我一面。”

  情形危急至此,由不得她儿女情长再去考虑这库孙女人怀着孩子受不受得住,要实在出了事儿,她再给程况生一个补给他也行。

  但无论如何,定得要他与他的那位顶头上司大将军知道,他们派去支援封将军的两位绝非好人。

  第42章顾衍整个人怔在山路之上,许……

  从平城离开前往图鹿城途中,重睦扯着棕毛儿缰绳始终心不在焉,不多时便打量身侧顾衍几眼。

  程况瞧着数次,终是忍不住打趣她道:“我说大将军,人人皆知驸马爷确实生得俊,但你倒也不至于一个时辰看上百八十遍罢。”

  重睦闻言,没好气地收回目光瞪他两眼,假意冲他扬起鞭子想打,只被他飞速疾驰躲开了去。

  而她收回手后虽没再继续盯着顾衍,却还是压不住心绪,翻涌不定。

  按照昨日在远屹峰上顾衍的说法,他于寿峥六年死后重生,再醒来时便是这一世的寿峥四年,封知榆婚礼前夜。

  与她所历,可算是别无二致。

  眼睑微微颤动,重睦阖下双眸,到底低语承认道:“如此,顾卿应并不知晓寿峥六年之后我朝经历何等动dàng。”

  于他这般心系黎民苍生,力图匡扶家国大业者而言:“倒也不算坏事。”

  寿峥八年,库孙灭国,库孙王自杀殉国。九年,歇安灭族。十年,大周赫轮城、兴庆城接连失守。

  渊梯草原包括大周北境三分之二国土,尽归渊梯所有。

  十一年,渊梯铁骑入云邕关,燕都城破。

  从云邕关到燕都沿路烽烟四起,运河渡口尸首无数,俱是南下逃难未遂之人。

  那些担心触及自己与渊梯勾结赚取利益的主和派们奴颜媚骨,与渊梯骑兵里应外合,这厢安远门外抚北营还在誓死顽抗,他们却已打开其余城门恭迎渊梯人入城。

  自重生以后,重睦已经很少再主动去想起这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