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封览境听见重睦提起重旸,登时喜笑颜开:“我也有许多年没再见过堂妹与阿旸,着实想念得紧。”
重睦qiáng压住心底嫌恶,实在不愿戳穿昔年封贵妃并不受宠,抚北营又落败到仅由她这么个huáng毛丫头所掌时,封览境对待封老将军这一支血脉敬而远之的嘴脸。
大周不崇尚与在世武将赐封爵位,因此从封家祖上至今,都不曾似宗家那般作为文臣有侯位傍身。所以即使封老将军父子皆威名显赫,但随着封觉离世,封贵妃又并不得宠,封府还是难逃门庭冷落。
重睦冷眼瞧着封览境现下这副模样,第一次如此清醒地对“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感同身受。
因着慈衿昨夜并未留宿,是以饭后重睦便派了灿戎陪伴万里一道去往宫中送帖子,只留下于嬷嬷在房内为她盘发。
“公主闷闷不乐,又何须替她们去送拜帖。”
于嬷嬷巧手很快将朝天髻盘好,随后替重睦选出辰沙色红枫坠地宫装,搭配纯金牡丹花冠束在发间:“这对母女哪里是来探亲,谁不知她们是瞧中了九皇子,想攀高枝儿罢。”
眼见牡丹花钿用尽,于嬷嬷复又换作瑞香花冠,却听重睦叹道:“本宫也是念在亲戚一场,她们既想入宫见见世面,到底不好推辞。”
但她除送去拜帖外,也同时附信一封知会了封贵妃封览境母女二人来意,只叫封贵妃将所选满意女眷齐聚东莱王府,都好好瞧瞧热闹。
在于嬷嬷搀扶下起身,重睦头顶顿沉,不免惊讶这瑞祥花冠居然比她头盔还要重上几分,侧首与于嬷嬷抱怨道:“嬷嬷,本宫不过是去兵部面见同僚,不必盛装至此,吧。”
“吧”字弱弱出口,于嬷嬷恍若未闻,背手而立:“公主是女儿身,平时在营中灰头土脸便罢,总不能回了京还那副脏污模样。传出去,人家会以为老奴手艺不jīng。”
抬手揉揉眉心,见着于嬷嬷一身正气愈发哭笑不得:“为了嬷嬷声名,本宫撑得住。”
恰好这时顾衍也收整完备,立于门外响起敲门声,重睦急忙招呼道:“顾卿快进来扶我。”
房门顺势推开,重睦已然扬起广袖飞扑入怀,发髻之上诸多钗环险些从他脸侧划过。
顾衍一手揽住她腰间,不禁哑然失笑:“怎会路都走不稳。”
“都怪这个花冠,”重睦指指发间瑞香花冠,可怜巴巴地娇声解释:“特别重。”
她说着避开顾衍尝试替她取下的手,摇头道:“此乃于嬷嬷专程为本宫所打造之妆容发髻,哪怕承重千斤,也不可退去。”
于嬷嬷闻言,很是满意地行礼告退,留下夫妻二人于屋内独处,不再打扰。
听得于嬷嬷脚步声渐远,重睦越过顾衍肩头悄悄张望半刻,毫不犹豫取下那花冠塞入顾衍袖中:“快走快走,等回府前我再戴上便是。”
她推搡着顾衍出门,忽地发现他一身象征武官的正红官袍,从前竟从未见过。
从背后绕至面前,看清后微微怔住,耳垂不自觉泛起红晕:“同样的官服穿在小郑大人身上那会儿,我总觉红得刺眼,偏生他还穿着邋里邋遢。可现下换做顾卿,为何这般好看。”
她说着倏地踮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眉眼弯弯:“不愧是本宫挑中的驸马。”
揽在她腰间的手蓦地用力收紧,顾衍垂首将她蜻蜓点水的一下化作深沉,直到重睦有些喘不过气作势推他时,才极为不舍地放开手。
重睦余光瞟见屋内滴漏,失声惊道:“要迟了!”
幸而顾府马车重新更换的这批马匹矫健勇猛,两人才总算没让兵部众人等上太久。
“见过护国大将军,见过尚书大人。”
以游郢侯为首,包括程况、纪棣与宗寅在内,均穿戴齐整官服立于兵部大厅内,等候顾衍检阅。
重睦却只端着茶盏行至那张原属于她的桌案前,瞧着其上光洁如新不见一丝尘垢,不免勾起唇角。
抬眸时恰好见到程况冲她眨了眨眼,不由冲他竖起拇指,以示感谢。
兵部官员不多,如重睦与抚北营副将还包括西疆西南几员大将们还常年奔波在外,所以办事厅规模不算大,顾衍不出半个时辰便已熟悉得差不多,只吩咐游郢侯拿来各地官兵营、边地驻防营名册与俸禄发放账册过目清点。
速度之快,连为官多年的游郢侯都不免愣住半秒。
通常新官上任第一日不都视察过后便各自解散了吗?
好在他官场摸爬滚打许久适应极快,立即着人将数百卷名册从库房来回十数趟搬至顾衍办公处。
“吴越州与楚湘州官兵营,烦请裴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