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重听雨下意识往宗寅身后躲去,冲封知榆嘟囔:“我还比你年长一岁,什么‘丫头片子’。”

  更何况:“宗叔哪里是要打你,是怕知榆姑姑打我先抓着你而已。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姑姑不去做言官真可惜。”

  “听雨。”

  华匀扬起眉眼,歪着头冲她露出笑意:“过来姑姑这儿。”

  重听雨数年来见过华匀的次数不多,只知她是祖父最小的女儿,一直独自住在燕都。

  用娘亲的话说,这位姑姑名声不大好听,叫自己不必与她过多接触。

  但此刻既是长辈传唤,她也没有不从的道理,谁知刚迈出半步,便听见封知榆厉声恨道:“不许走,站住!”

  “宗夫人,”华匀略一含笑,眼尾dàng漾:“来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我领人回去,你只管教训夫婿。我这小侄女儿再不老实也是冀王府中人,怎么也轮不到区区侯府夫人打骂。”

  “我不走!”

  重听雨起先还觉得云里雾里,现下总算绕个明白:“且不说知榆姑姑你已与宗叔和离,哪怕没有,我与睦姑姑约好午膳,恰逢她与宗叔有公务待办便一起用膳又有何不妥?你这般来势汹汹,不分青红皂白跟捉jian似的要打我,错的明明是知榆姑姑,凭什么要我忍气吞声落荒而逃。”

  封知榆被她一番话怼得半晌怔忪,不由看向华匀,却见她捂住半张脸失笑道:“哎呀,原是我误会龙岩侯罢了。”

  她缓步行至重听雨身边,音色绵软,似是十分疼惜这位小侄女儿:“还以为昨日龙岩侯在封府后院遇着我家听雨便约了她今日出游,未免刻意才又叫上妹妹一道掩人耳目。怎想到竟闹了个乌龙!都是我的错,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闹剧进行至此,重睦终于舍得出声令慈衿将包厢门落锁,复又看向华匀与封知榆二人,展臂请坐:“来者是客,都坐罢。”

  “坐便不必了,听雨方才也说妹妹与龙岩侯有要事相商,哪能让我们这等无知妇孺听了去。”

  华匀作势行至门边,被“哐当”一声震得一个激灵连连后退数步,原是椅子从桌前飞出,与门面撞击卡住了锁眼。

  重睦收回推椅子的动作,微微侧首与华匀道:“姐姐说笑,你费尽心思前来此处,不就是为着能探听本宫与龙岩侯所购渊梯宝马情势如何。”

  她不紧不慢地停顿半秒,将华匀自认周密的计划全盘相告:“接着再传递消息给你父王,让他做好准备,一旦马匹从冀州地界经过,立刻绞杀。”

  沉默无声间,忽地发出一阵清脆碎裂,随风卷入众人耳中。

  重听雨依旧保持着端茶姿势,但整个茶盏已然从她掌心落地炸破,茶水亦于地面四溢开来。

  “原本渊梯未除,本宫还打算再留你们些时日。”重睦起身,顺势倚在窗边向天青楼下方望去,正如她所料,燕都八大营之一的骁骑营已经将整条朱楼巷包围:“如今既是自己送上门,本宫又岂有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之理。”

  第50章可是,姑姑,你还是有办法向……

  昨夜封府宴后,重睦曾独自到访龙岩侯府。

  宗寅本正在书房临摹字帖,不时听见窗沿石子落定声,暗觉有异,方才推窗看向院外。

  重睦立于院墙之上飞身而下,玄衣束发,看上去比平素还要更瘦削些。

  急忙抬袖行礼:“微臣见过八公主。“

  “不必多礼,”重睦手撑窗台跃入屋内,惊得宗寅连连后退:“莫怕莫怕,本宫不是为着知榆来取你性命。”

  她倒是十分自在地寻了把椅子就座,反而宗寅呆站原地半晌不知所措,许久才记起为她端来杯水:“公主请用。”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深夜来访,是有件事想问你。”

  宗寅极为乖巧地站定身形:“公主请说。”

  重睦仰头饮尽尚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清水,显是不久前才烧好送入书房的贴心之举。

  宗太夫人早睡,满侯府除了那位包姨娘外,再无人会如此细致。

  眸底掠过一丝调侃,顺势将杯盏置于手侧案间:“若叫友康郡君给你做继妻,你可愿意一生厚待于她。”

  “微臣岂敢——”

  见他面色动dàng,重睦只摆手道:“别说场面话,抛去身份、辈分之差,直言即可。”

  思及今日在亭间所遇之人,宗寅心中确实有一股别样情绪缓缓上涌,可自从经历第一次婚事失败后,他眼下并不情愿去考虑男女婚嫁:“公主抬爱,但微臣与知榆和离刚刚不久,着实无心再娶。”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凡事总有例外:“你可知冀王有意谋反,本宫搜集了将近半年证据,已经连夜送至父皇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