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莫急,”重睦努力压住白眼嫌恶,还请封览境随之入座:“说到底选妃事宜未定,杨六小姐尚是未有婚约之身。姨母口口声声姐妹相称,传出去又叫杨六小姐如何自处。”
将茶盏递至封览境手中,重睦仍保持面上笑意:“燕都不比咱们安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长安大街淹没了去。慈衿也是担忧杨老太傅府上怪罪,这才着急了些。”
“有什么好自处的,”封览境将茶盏随手置于一旁,不禁冷哼:“能与东莱王府扯上关系,她还会不愿意?”
话音未落,已被慈衿不客气抢白:“杨老太傅家中世代簪缨,什么样的王公勋贵没见过,以为人人都像您这般可这劲儿地攀附权贵,可笑至极。”
说着还没好气翻了封览境几眼,气得她登时拍案而起:“你这死丫头,饶是你家公主都尚未开口,哪里轮得到你在此地目无尊长?!来人,掌嘴!”
随着封览境从安陆千里迢迢赶赴燕都的仆从又岂敢在公主眼皮子底下欺rǔ慈衿,正犹豫着相互推却,只听得重睦猛地将茶盏砸在桌案之上,横眼扫过众人,起身挡在慈衿身前:“慈衿是本宫贴身侍女。哪怕是管教,也只轮得到本宫动手,与姨母又有何gān?”
“阿睦,”封览境闻声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抖了一抖,很快堆出副讨好笑意凑近她道:“姨母也是忧心你为人良善,常常为那些个下贱东西脏污,这才斗胆想替你出口气。”
她还有富贵梦求着重睦,不敢轻易造次,但慈衿不过区区下人也敢骑在她脸上,封览境越想越觉不悦,这才刻意发难。
万万没想到,重睦竟会如此维护慈衿:“不必劳烦姨母操心。”
见重睦面色有异,封览境本想再多言几句,却见她抬手唤进诸多手执武器的随侍送客,终是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待她将知杏扶上王妃之位,怎可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侍女。
第61章至今仍难以置信,筑特城是被……
这厢燕都城中歌舞升平,渊梯天犁城却乱作一团,满城通缉段权灏与宇文音遥二人多时,始终未能寻到踪迹。
宇文迹独自立于议政殿满目láng藉中,至今仍难以置信,筑特城是被段权灏拱手相送。
筑特城乃渊梯立国命脉之一,他能如此行事,摆明不再将渊梯存亡放在眼里,而要去做大周走狗。
更遑论他竟还联合赐周那贱人于岩古寺做戏,看似水火不容闹得天翻地覆,实则暗通款曲窃国以赠,更加无耻。
至于宇文音遥,宇文迹从来都知自家这位长姐每每遇着跟那瘸子相关之事便再无原则可言,于是只将所有愤懑难抑一股脑地迁怒于段权灏。连带对待一向与他政见相同的摄政王,也再无好脸色。
哪怕临阵调换主将乃用兵大忌,宇文迹还是选择将摄政王连夜召回,由匹娄鹤接任乌坎城守卫之责。
消息传至乌坎城外库孙与抚北营大帐中,长孙义与段权灏面对沙盘而立,皆面色严峻:“匹娄鹤为人心狠手辣,昔年贺呼部灭绝之难,便经由他手。”
作为通往王都天犁的咽喉之城,乌坎素来固若金汤。加之痛失筑特在先,眼下渊梯正是群情激愤时,此番一旦开战,必定不死不休。
“擒贼先擒王,匹娄老贼惯以伏击为先手。”
长孙义将沙盘之上主将模型置于乌坎河谷内,眼底蓦地闪过一丝狠厉:“既如此,我等亦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筑特城战后,段权灏夫妇便在重睦安排下共同前往图鹿城,受库孙汗王与王后庇护,以保渊梯难寻,性命无虞。
虽早有耳闻图鹿城中是何情貌,却从未亲自踏足。两人初入城那日第一次见到满街木机甲横行,着实震惊许久。
重昭见状,双眼不禁弯成半扇,难掩笑颜:“我从大周初至图鹿城时,也与二位般瞠目结舌。到如今堪堪半年过去,才终于习惯。”
接下来三日,她又领着他们分别参观了九层金顶飞檐木塔与中央广场,遂其所愿看过几处木机巧配件生产工厂,相谈甚欢间,竟不知不觉建立深厚情谊。
到后来每每段权灏入宫与长孙义商讨战事,重昭便相邀宇文音遥同去几家开在她名下的丝绸布坊:“利用汗王所制木机甲纺布与加工丝绸,效率比起大周亦不逊色。既已有材料,我索性尝试着结合草原图样制作大周绸布衣裙,不成想会极为畅销。”
说着还不忘继续拉拢合作伙伴:“段夫人若感兴趣,也可与我合作分红。”
话毕生怕宇文音遥犹豫不决,急忙搬出长孙义佐证:“我们汗王抠抠索索得整个草原都出了名,连他都在我这儿入了股,夫人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