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底硬,不规则,踩着非常疼,换作别的女孩子早就惊呼出声。
可她是时盏阿。
是一个旁人看来都罪大恶极的危险女人,她哪有资格喊疼?
意识到脚下有她的手,闻靳深移开脚,下一瞬对上时盏清凌凌的双眼,她说:“闻靳深,你听我把话说完。”
他俯身弯腰,用力扣住她的腕,以一种天生就悬殊的男性力量移走她的手。
“你听着——”闻靳深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声息沉冷,“我对你的话不感兴趣,对你这个人也不感兴趣,从今日起,别再打扰我,也请你换家医院,患者无辜,没有义务为你的bào行买单。”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诛她的心。
那个时候时盏就该明白,她这一生无限悲凉夜,都在冥冥中早有注定。
所有的解释在此时都会显得苍白。
哪怕她的动机不坏,哪怕她真的只是揪着那个男的衣领推了一下,哪怕她真的是想要变好......哪怕......所有的哪怕,都不重要了。
陈嘉树来扶她时,发现她的手掌被擦破,“去我办公室,我帮你包一下吧,你也别太生气,靳深他性格如此,责任心又qiáng,患者受伤这一点确实踩到他雷区了。”
时盏拒绝帮扶,撑手坐起,缓了几秒,独自起身。
蓝靛色的旗袍上沾着泥土,杂草,还有百绒绒的柳絮。这一切的凌乱,都和她此刻满面的默然十分相衬,仿佛就该如此,理应如此。
陈嘉树跟在她身后,还在劝:“我听过他说更重的话,你不要难过阿。”
时盏恍若未闻,加快脚步到陈嘉树咨询室,拿起自己的手包,径直离去。
陈嘉树一直追到门口,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把吃饭地点发给你,你到时候过来,和他好好说一说,他真没有那么坏。”
他是不坏,但他伤人的本事属实厉害得很。
打蛇七寸,杀人诛心,他心里明镜儿着呢。
送走时盏,陈嘉树又辗转到院长办公室,他在门口踌躇片刻,还是选择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陈嘉树推开门,闻靳深坐在办公桌前翻着资料,低着头没看来人是谁,只淡淡问一句:“什么事?”
陈嘉树合上门,脸上带着笑凑上去,双手撑在桌上,微微俯下去说:“哎呀,人儿小姑娘那么喜欢你,你这样多伤人心阿。”
闻靳深动作一停,冷冷抬头:“你没事做?”
陈嘉树心里一怵,还是大着胆说:“真对人儿不感兴趣阿?那你gān嘛帮她?”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陈嘉树等来一句,“出去。”
陈嘉树灰泱泱地离开。
这场劝和,注定失败。
为什么呢?
闻靳深问了自己一句。
那晚,他看见微博上那些陌生人对她的攻击,言论比某些杀人犯新闻下面的还要难听。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再有错,也不至于罪大恶极。
他想着:拉她一把吧,就一把。
但他没想过会这么令他失望。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亲手将一只玩偶缝好,可没有管多久,立马又裂出另一道缝来。
玩偶难以修补。
她也一样,无法被救赎。
第24章九万23除了你,貌似也无药能医我了……
Chapter23
还未赴宴,时盏已在家中将自己喝到七成醉。她的酒量向来浅薄,三两杯入腹整个人便火烧火燎地发昏,肌肤浮出樱粉色,像落在雪地的樱花。
伏特加后颈儿太大,她昏泛地歪在沙发一侧,想着,要不别去了?
又怎么能不去呢。
有些话她还没说清楚,有些人也还没有得到。
想着晚上要见他,她对镜补妆,酒意上头连拿粉扑的指都是颤的,可她还是倔qiáng又缓慢地补完状。脸上,既是无懈可击的美艳,也是掩尽情绪的面具。
蓝靛色的旗袍被换下,上面沾着灰尘草屑,也沾着她整个上午的伤心。
时盏脚步虚浮地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人坐进驾驶座里,双手握着方向盘,脸贴在正中央,恍惚地想,要是醉驾的话他会不喜欢吧?
他喜欢乖的,喜欢听话懂规矩的,而不是她这样的。
时盏叫了个代驾。
代驾师傅骑车折叠代步车应时赶到,敲敲车玻璃叫还趴在方向盘上的她,“小姐,你喊的代驾哇?你开下后备箱,我放下代步车。”
时盏打开后备箱,扶着车门踉跄下车,脚步有些不稳,代驾师傅想要扶她,她皱着眉躲闪:“别碰我,我能走......”
代驾神色晾着尴尬,“好的,小姐。”
时盏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将陈嘉树发来的地址信息读给师傅听,读完后,搭一句话:“找得到么?找不到就开导航,因为我也找不到。”